桑悔道长脸上浮起相见恨晚的相惜之感,显然对云顼极为欣赏。
贤名?
云顼莫名的勾了下唇角。
他被天下人知,靠的是冷静果决的头脑和雷厉风行的手段,可不是什么仁爱贤名。
对敌人,他可从不会心慈手软。
“素闻桑悔道长仙身瑞貌,慈悲心肠,普度众生,功德无量。”
他拱了拱手,饱含深意的回道,“不想原来竟是失踪已久的初家门主,失敬!”
如此深藏不露,也无怪乎初家兄妹找了他三十年,都没找到。
桑悔道长脸上浮起惭愧之色,微声叹气。
“家门不幸,贫道在俗世那双不成器的儿女欠下的债,自应由贫道来偿还。”
“用一身修为,换取世间万万人平安,贫道也算没辜负,文龙观主持这个身份。”
端的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苏倾暖心底冷笑。
他这是深怕他们忘了他前世的功劳,简直三句不离口。
原本,不管于公于私,这样至伟的举动,她都是应该感激且尊重的。
但不知为何,在面对他时,她却总生不出这样的情绪。
明明他好似真的已经改过向善。
这一刻,她忽然就理解了,皇兄在面对他时的矛盾态度。
真是敬不得,杀不得,如哽在喉。
云顼眸露兴味,“那不知这一世,道长又打算拿什么阻止?”
短暂的交锋,他几乎可以确定,任他有这般金光闪闪的身份傍身,骨子里,也依旧有初道珩的影子。
“本宫倒是有些期待了。”
他薄笑了下,“毕竟在前世,本宫死的太早,没能目睹道长拯救天下众生的无上风采,实是憾事一件。”
前世么?
真假还尚未可知。
桑悔道长没急着回答,而是抬手示意了下右手边的一对太师椅,“来者即是客,云太子,德庆公主,坐下说吧!”
见二人一时未动,他也不在意。
“今生不同往世,有二位已经足够,贫道若再出手,多少显得有些多余。”
瞧着他脸上刻意露出来的如佛陀般的慈悲,苏倾暖莫名就想起了,进来之时,在三清殿上看到的,几位天尊睿智包容的眉眼。
看似没什么问题,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道长多滤了,帮手,可从来都不嫌多。”
云顼别有意味的勾唇,“更何况,是道长这般举足轻重之人物。”
如果真有心阻止,又何必在乎前世今生。
“殿下谬赞。”
桑悔道长连忙自谦推让,“时势所趋,贫道不敢居功。”
知道他是在故意含糊其辞,不愿作出承诺,云顼也不深究。
他冷锐的目光扫过他置于修行榻下,摆放整齐的青布鞋,有些玩味。
“夜寒露重,道长这是出去了?”
鞋帮处还有新鲜的泥土,没来得及清理。
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
不穿鞋待客,乃是极为无理的行为,但桑悔道长此举,反倒透出几分飘然尘外,不拘世俗之感。
修行榻与椅齐平,云顼身长九尺,此刻又是站着,自然而然便带了几分俯视的意味。
而他,也没刻意收敛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
桑悔道长眼眸半垂,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灼灼的审视。
好在这种压迫感并未持续多久,随着云顼的撩袍落座,便倏然消失。
苏倾暖自然瞧出了二人之间的较量。
她微翘了下唇角,淡然跟过去,在云顼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假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