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一夜没有睡。
第二天早早的就醒来,想帮他们多做点事,王桥的母亲比我起的更早,什么都不让我做,只说给她说说话就最好了。
早饭后,二老告诉我一会儿会找人带我去王桥的坟上看看,早点去早点回,太阳大,我的鼻子酸了,没有想到他们如此周到,也想到可能这是他们这个地方的习俗,他们不能直接带我去,原来王桥的体贴都来自于他的父母。
来的人竟然是黎东君,来得确实很早,来时手里也没空,说是家里让带的,王桥的母亲让他吃早饭,他说在家里吃过了,王桥的母亲就把早就准备好用品交给他,让他照顾好我!
我们告别了王桥的父母,向村外走去,遇到的一些人,黎东君都和他们打着招呼,很是熟络,外人看了还以为他就是这个村的。我也很疑惑,这就是一个妥妥的扮猪吃老虎的人,虽然我感觉自己也不算是老虎,还是认定他是一个假猪!
一路都无语,很快出村,来到了一片林子,几经周折,我看到了那一座不大的坟,方方正正的躺在那里,上面还有着花圈之类的东西,墓前还残留着祭奠时的用品,我的脚步慢了下来,眼中酸涩难忍。
那个优秀的,给了我所有美好的人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与我天人永隔,我似乎又看到了那站在窗前回眸的王桥,他当时该有多么的绝望。
黎东君一言不发的帮我摆好东西,并用打火机点燃了纸钱,放了一些就远远走开了,我静静的递烧着纸钱,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要有这个仪式,眼泪不停地滴在地上,木然的做着动作,脑海里全是王桥的影子,无声哭泣一旦伴随回忆,也将无声变成了有声,压抑的悲伤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哭声和眼泪就像在洗涤我们曾走过的幸福,直到所有的用品都烧完,我倒在王桥的坟上,脑海中忽然涌出了梁祝化蝶的传说,多么希望这一刻也能和王桥羽化成蝶,双双留恋花丛中,生死与共。
那美好的画面就像挥之不去的影像,在吸引着我,努力的跟随,飞越成千花丛,飞越千山万水,多么幸福美满的结局,我笑着,心中充满了快乐与满足。
“梁一,梁一。”遥远的呼喊传来。画面在我的脑海中慢慢淡出,我感觉双肩被人用力的抓着,手指传来丝丝疼痛,低头,看到王桥的坟已经被挖出了一个洞。
我被大力的拖离了王桥的坟,却看到坟头上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我凝视着他,努力想看清那个黑影的面容,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他都是模糊不清的。
“梁一,你醒醒!”背后是黎东君的声音,我木然的站在那里,没有回应他,他放开了我,转身走去王桥的坟前,快速的填平着我挖出的坑。
然后拍拍手上的泥土,看向我,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纸巾递给 我,我只是死死的盯着王桥的坟,盯着那个黑影,他打开纸巾,上前为我擦去了眼泪,又去擦我的手,我像木偶一样任他摆弄,他做完这些,拉着我就要离开,可是我却不配合,固执地站在原地,他用劲的去拉我,我抗拒着,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抓得更紧,拉着我一步步远离王桥的坟,我不想离开,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从小到大存在于我生活中的到底是什么?
我蹲在地上,和黎东君对抗,他看拉不动我,索性放开我,我就想站起来重新回去。
他看了看四周,弯腰把我抱了起来,匆匆向前走去,我看着那个离我越来越远的坟地,似乎了断了什么,那个模糊的黑影就那样固执的站在坟头一动也动,甚至还有树林下斑驳的光照在他的身上,我挣扎,我反抗,我要回去质问那个黑影是谁,但肯定不是王桥了。
那大大的太阳,不是所有魂灵惧怕的吗?
不顾我的挣扎与反抗,黎东君紧紧的抱着我,快速走出林子,才松一口气,把我下了。问我:“好了吗?”
我顶着林外炽热的太阳,清醒了许多,抬头看向他。
“你中邪了?怎么去挖坟?”他眼中有着不可思议。
我笑了,能告诉他,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挖坟的吗?我什么都没有说,对于他而言,我身上有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凭着记忆回到了王桥的家,他就那样跟在我后面,王桥的父母热情的招呼我们,我只是冲他们笑了笑,进屋收拾东西,出来时,他们三人都看着我。
我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钱,十万块,对于我来说,似乎不算少,但也不算多,递给了王桥的母亲,她的母亲打开纸袋看后,愣在那里,两人对视一眼,死活都不愿意要,我坚持要给他们,他们还是坚持不要,压抑的心痛,让我扑嗵一声跪了下来,他们连忙搀我起来,可我死活不起,我对不起他们的让儿子,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我有些哽咽的告诉他们,我现在过的很好,有了一个姐姐,给了我一套房子和一些存款,让他们不用担心我,一定要收下这些钱。
最后在黎东君的劝说下,他们收了钱,要留我吃午饭,我拒绝了,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又坚持要黎东君送我,我不能一二再,再二三的拒绝两个老人,怕伤了他们的心,违心的同意了。
没有想到黎东君的车就在门外,告别王桥的父母,车子很快驶离了村子,我看向窗外远去的景象,心里似乎放下了什么。
可能祭奠并不是奢求逝去之人能够收到什么,却最大可能的满足了在世之人的思念或忏悔。
车里很安静,没想到黎东君开车很平稳,一定没有年轻人的毛躁。
“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黎东君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我没有回应他,心中还有对他欺骗的气愤。
“其实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他又说了一句,显然他知道我不理他的原因。
我仍然没有理他,他也没有再说话,车子就那样平稳的行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