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痛难忍的感觉从接连鼻间传来,桑枝察觉到季瑾虽看着瘦弱,但常年劳作身体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硬得发慌,她刚才撞上去就像撞在一块铁板上,疼得要命。
“你干嘛突然停下来!”桑枝捂着鼻尖,痛得泪眼汪汪,睁着红红的眼怒视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
季瑾扫了眼地下两人的影子,又看向桑枝愤怒的双眼,发现她黑眸清亮,眼澄似水,眼中完全没往日浑浊的感觉,与以前大不相同。
而且今天她那头鸡窝一样的头发,也被她编成了两根黑辫子垂在胸口,往日脏污的脸上更是擦得干干净净,露出原本象牙白的皮肤,明显漂亮不少。
面对着这样的桑枝,季瑾难得回答了她一句:“是你自己不看路。”
桑枝捂着鼻子又痛又气,决定不再和这人说话,免得自己还没痛死,就被先这人气死了。
季瑾看着桑枝故意绕过他气冲冲往前走,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紧拧了起来,疑惑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产生了某些幻觉,不然他怎么感觉这两天的桑枝似乎乖巧了些。
季瑾和桑枝到刘阿婆家里时,刘阿婆正提着一桶清水清洗院子里的石磨,为等会磨豆子做准备。
“阿婆。”桑枝先走进院子里甜甜的叫了一声。
季瑾后脚走进院子,也尊敬的喊了声,“阿婆。”
刘阿婆抬起头看着兄妹两人,笑眯眯的抬起手招呼两人过来:“你们兄妹来了呀,快来给阿婆帮忙洗下石磨,我去厨房把泡好的豆子端出来。”
桑枝接过刘阿婆手中的水瓢,乖乖点了点头,“好的,阿婆。”
季瑾上前两步拦住刘阿婆,说道:“阿婆,我去端吧。”说完就熟门熟路地走进刘阿婆厨房去端泡好的豆子。
刘阿婆以前偷偷给了季瑾很多次吃的,季瑾一直很尊敬她,每次刘阿婆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都会过来搭把手,对刘阿婆家里很熟悉。
每次季瑾给刘阿婆帮完忙,刘阿婆都会给他塞些吃的,久而久之季瑾对刘阿婆态度就和对蒋玉芝一样,多了几分与旁人不同的温度。
季瑾端着泡好的豆子走到院子里,桑枝也洗好了石磨,刘阿婆看着动作勤快的两兄妹,打心眼里喜欢,就走进屋子里抓了一把零嘴,给了他们一人分了一半。
桑枝接过刘阿婆给的零嘴,笑得甜极了,声音清脆悦耳:“谢谢刘阿婆。”
季瑾本来想拒绝,但见刘阿婆态度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能收好零嘴继续干活。
准备好后,刘阿婆就去后院牵了一头骡子出来,在石磨旁捆好骡子后,刘阿婆就让季瑾拉着骡子转动石磨,自己则坐在旁边,将浸泡好的豆子往磨眼里面放。桑枝就时不时往磨眼里加些清水,三人分工明确,有说有笑,很快乳白色的豆浆就磨了出来, 沿着石磨流到了地面上早就放好的大桶里面。
一时间刘阿婆的小院里满是黄豆的清香。
等将所有黄豆都磨成了豆浆,刘阿婆就把骡子从石磨上接下来,牵到了后院去,喂了些草。
季瑾和桑枝一起将石磨上的豆浆清洗干净,等刘阿婆返回前院时,季瑾已经将那一大桶豆浆拿到了刘阿婆厨房中。
刘阿婆见状就招呼着桑枝一起搬那些已经劈好,放在院角放的整整齐齐的木材,准备等会烧火用。
季瑾在厨房放好大木桶,就接着转身出去帮忙抱柴火,将柴火抱进厨房,刘阿婆就让季瑾坐到灶台下面生火,自己则清洗起那口大铁锅。
火很快生起来,刘阿婆往铁锅里舀了满满一大锅清水,嘱咐季瑾将火烧旺一些。
水开后,刘阿婆就让桑枝帮忙,将刚才打好的生豆浆用一个吊在厨房横梁上的小架子,捆上白布过滤了一遍。
等过滤好后,季瑾站起身帮着刘阿婆将那桶散发着豆子清香的豆浆,全都倒进到那口大铁锅里面去,接着盖上大锅盖。
做完这些季瑾又返回去烧火,此时的火势比刚才烧开水时更猛,桑枝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季瑾身旁,看着他专注烧火,自己吃着刚才刘阿婆给的零嘴。
季瑾烧着火,耳旁传来桑枝吃东西的声音,哼哼呲呲的像只小松鼠一般,引得他侧头看了桑枝一眼。
过了会,季瑾又加了两根木材进火膛,转头又看了桑枝一眼,没有说话。
火势迅猛大铁锅里的豆浆很快就烧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大泡,还有白色的泡沫顶着大锅盖溢出了锅沿,桑枝连忙去叫刘阿婆。
刘阿婆端着一碗点卤水进来,揭开两边锅盖,从碗柜中取出一只很大的锅铲,舀了卤水兑了些清水,伸进锅里搅拌起来,随着刘阿婆手中锅铲的搅动,桑枝睁大眼看着大铁锅里的豆浆慢慢聚成了小小的豆花,觉得很是新奇。
搅拌了会,刘阿婆又用卤水兑了清水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这大铁锅里所有的豆浆凝成豆花才停下。
豆花凝固了,火就需要退了,刘阿婆招呼着季瑾将火膛里烧的正旺的木柴退出来,自己转身去碗柜里拿出三只大瓷碗。
在锅里舀了三大碗的豆花儿,刘阿婆将其中两碗递给季瑾和桑枝:“来,趁热吃一碗豆花。”
刚出锅的豆花又香又嫩,虽然没有什么佐料,但光看着桑枝都很有食欲。
桑枝没有客气,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阿婆,就双手接过来,坐在小板凳上捧着喝了起来。
刚出锅的豆花儿,那滋味儿甭提有多鲜美了。
季瑾一直在烧火,手上沾了柴灰,他去洗过手后,也将那碗豆花接了过来,点头道谢:“谢谢阿婆。”
刘阿婆打心眼里喜欢这手脚勤快的两兄妹,就摆摆手笑着回道:“不谢不谢,我还要谢谢你们兄妹俩,今天来帮我磨豆子呢。”
看着兄妹俩坐在灶台边一起吃豆花,刘阿婆叹了一句,对季瑾道:“瑾小子,你娘这辈子也是个苦命人,在你六七岁时,第一个男人死了,现在嫁到我们庆安村,还没过几年安生日子,结果第二个男人又死了,唉,可怜见的。幸好有你在,不然不知道你娘要咋活下去。”
说到这里刘阿婆又瞧了眼季瑾身旁的桑枝,叹道:“以后,你就是你们家的顶梁柱了,要照顾好娘和妹妹,如果遇到什么难处,随时都可以过来找阿婆帮忙。阿婆瞧着,你这妹妹也是个乖巧的,只要以后你们母子三人劲往一处使儿,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季瑾手中瓷碗滚烫,看了眼身旁眼眶通红的桑枝,抿着唇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阿婆,让您费心了。”
“你看你,都是乡里乡邻的,说的啥话,平日里你帮阿婆的还少吗?”刘阿婆不高兴的瞪了季瑾一眼,假怒道。
季瑾连忙告罪,又说了几句逗得刘阿婆笑了起来,这段略显伤感的话,才被几人掠了过去。
随后,三人在厨房里说笑着,吃完了碗里的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