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鹏等人别了伏休,到得新住处。有弟子道:“我看那伏休约束庞遵,不过是装装样子,做给我等看。我们现在个个带伤不轻,这里又是他的地盘,倘若他调齐兵马将我等围了,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如趁他不防,我们悄悄回殿去罢!”
金鹏笑道:“那伏休是忠义之士,怎会搞这等勾当?”
那弟子道:“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世道不好,伦理纲常尽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要有防人之心也。大师兄本领强大自是不惧,可怜我众位师兄弟伤重难捱也。”
金鹏被他这一说,无奈只得依从。当晚便悄悄收拾行装,连夜往长荣殿赶。却因都带伤在身,三步一小息,五步一大息。哀嚎声、抱怨声如绵绵秋雨,惹得金鹏好生烦躁,又发作不得。西行了一夜,不到十里地。金鹏叹曰:“不料我法师院今日如此狼狈。”
有弟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兴许是大师兄多虑了,走了一夜,伏休并未赶来。何必小人之心。一宿没睡,重伤难行,不如就地歇息吧!就算我们如此走法,他若起了害我之心,我们料也难逃。歇息吧,歇息吧。”说完一屁股坐地,恰似生根一般,休想再起来。
其他弟子也觉得在理,不顾死活,尽都倒地不起。金鹏也无法,只得由他们。却又有弟子大喜说道:“前方有一个大村子,不如且去他那里,讨些酒饭充饥,然后好生休息,岂不更爽利。”
众人一听,尽皆大喜。一个个爬将起来,不顾平时道貌岸然的形象,恰似恶狗抢食一般。争先恐后,直奔村庄而去。
到了村口,却见烟火全无,撞开几间房屋,见里面人家个个倒床不起,面带病容,有气无力。好不容易见着个能走动的人,却是个居无定所的家伙,哪里来的酒水?众弟子大怒,飞剑斩了。
却又向前,看见一户人家,鸡鸭成群,牛羊扎堆。众人喜不自胜,立即飞剑斩了些,破门而入。主人家刚要阻拦,早被一脚踢翻。金鹏拿出两锭金子道:“我等是法师院的人,赶路饥渴得紧,借你些肉食,必有重赏。烦请代我等做来吃些罢!”
主人家战战兢兢道:“回报法师,我等竖人服侍使者老爷,是我之荣幸。奈何我这些畜牲感染瘟疫,食之必然遭受其祸。”
众弟子闻言,尽皆讶然。金鹏却笑道:“当今瘟疫,来于氓人,如何跟鸡鸭牛羊有关?我知你不舍,然也无济于事,快些做罢,休要惹得老爷们不高兴。”有弟子将飞剑飞来,直在主人家头顶上绕了一圈,将之头发削下一撮来,吓得主人家魂不附体。
主人家哪敢不从,只得照做。即时吩咐家人,约摸二十口,大家一齐动手。饭菜上桌,众人大快朵颐,吃的甚是舒畅。吃完了,命主人家收拾地方睡觉养伤,却将主人家赶出大门,不许回屋打扰。
不想那肉食确有瘟疫,众弟子刚才睡着,却是一阵上吐下泻。几百弟子上茅房如赶集过市一般,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一丝体面也无。整整一天,本就伤的不轻,如何经得起折腾?便都倒地不起。
话说庞遵回营嚷嚷着报仇,伏休亲自陪酒相劝道:“法师院乃殿帅红人,你我惹他不起。非是我怯他,是惧殿帅罢了。”
庞遵道:“将军深谋远虑,时刻为着全军将士大计。庞遵目光短浅,不懂人情世故 ,只知杀敌之事。现金鹏仗着天勾,狐假虎威,杀我兄弟,此实乃不共戴天也。不需将军出手,我自去会他。”
伏休摇头道:“撼天关地处险要,进可攻退可守,全赖你我共同努力。如今天下大乱,纲常无存,假如你我跟那法师院翻脸,好似违逆殿帅,此乃谋反大罪。那时休说你我人头不保,就是关内居民也必遭连累。你为将多年,焉有不知之理?休要学那江湖野汉行径!马青兄弟与我相交多年,我心疼不已。然报仇之事,必得从长计议,休要冲动行事也。”
庞遵听了,呆了半晌。伏休见状,料他也听不进去。命人好生看着,莫要惹出事端来,自己却忙于军务去了。
庞遵见伏休远去了,便对看管士兵道:“金鹏欺人太甚,好生无礼!杀我兄弟,你们说怎么办?”
军士曰:“勿违将军之令也!为军者岂可不从将令!”
庞遵瞪大眼睛,两排黑牙咬的吱吱嘎嘎作响,一把抓过那军士道:“这些我需要你教我吗?”正要发作,却见从外奔来一个军汉:“离此西行十里发现氓人。”
庞遵一听,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军汉道:“不敢确定,因此还未及告知总兵大人。”
庞遵道:“既如此,我们前去探个究竟罢!”一想到卫启辱他太甚,恨得牙痒。如今竟敢潜入关内,不报上次之耻,誓不为人。法师院的人杀不得,氓人还杀不得吗?当下取过披挂,拧着虎头枪就要走。
看管士兵道:“未得总兵大人之令,将军不可妄动。”
庞遵道:“你这榆木脑袋,将军不过是防我找法师院的晦气,我今前去杀氓人,不算违令。就是将军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绝不连累你。”
那军士知庞遵性子,怎敢不从。当即召来人马百余。直向西十里杀去。
却说金鹏等人染疾,昏昏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人喊马嘶,将他们这住处围了。众弟子头晕眼花,摇摇晃晃起来出门,看个究竟。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当即吓了一跳,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火杂杂的庞遵。
庞遵一见金鹏,大笑道:“好哇,真是冤家路窄,我说我等征讨流桑不利,原来是你从中作梗。妄图趁机参我将军一本。我们本无甚仇恨,不想你这妖道良心恁自歹毒无比。今日被我撞见你与氓人一起,你还有何说!”
金鹏一见是庞遵,又这样言辞,当即道:“不要胡说八道,我几时与氓人勾结了?”
庞遵一指众弟子,大叫道:“你他娘的当我们一百多人眼瞎了不成?”
金鹏听罢,转身看众师弟时,顿时大吃一惊,惶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