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蜜女郎,我的心情糟糕透了。
无数个问号在脑袋里打着转,它们纠结在一起,发出尖叫,一步一步逼近我。
执拗的女妖怪第一次讲出了那些恶人的背景身份,尽管没有提名道姓。这是一个信号。第一,她清楚明确告诉我们,它们是一群非同一般的野兽恶魔,它们穷凶极恶!她的警告可不是女魔头轻飘飘的话能够化解的,除恶务尽哪有那么容易?!第二,她下定了决心!毫无疑问,以女妖怪的个性,她怎么可能放弃复仇?但是,没有一个缜密的计划,不做好充足的物质和心理准备,一旦被反咬一口,后果和代价不可想象!她做好准备了吗?
而那个阴魂不散的女巫,难以琢磨的预言还没有解开,那句警告却居然再次出现,这绝不是偶然!还有那只名叫阿兰的黑狗,倘若真的是同一只——从活生生的生命变成通灵的雕像,哦,上帝啊,这怎么可能?也许女妖怪说的没错,那个经纪人爱狗爱出了神经病!
然而,这一路走来,多少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但这些还不是最令人担忧的。我们不着急,先把女妖怪的病治好,一个一个收拾他们也为时未晚。至少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
而另一种沉重的东西就始终没有离开,它在我们头顶从未停止盘旋,你看不到它,却能感觉到它,敌暗我明,这才是真正的恐怖。蜜女郎得出的结论进一步佐证了它的可怕。以她对那只“乌鸦”的了解程度,她所自嘲的阴谋论和事实差距有多大?是不是事实更可怕?以女魔头和大妖精的智力,她们是不是早就研究考虑过了?如果是,那她们会怎么办?和女妖怪一样,女魔头的血液里可是vikings的基因,她会放弃复仇?当然,我们有黑眼镜作为强援,他会不遗余力帮助我们,从他坚决的态度能看出这一点。但说句实话,求人不如求己,女魔头比我更清楚这个简单的道理!
可是一想到那只“乌鸦”背后巨大恐怖的阴影,我就不寒而栗。
总而言之,我们身处在一个极其复杂危险漩涡当中,这是难以回避的事实。内忧外患,敌明我暗,我明敌暗,雾锁长河。
她们会有办法的!
她们是精灵,没有什么问题能难住精灵!
我自言自语,试图安慰着自己。
上了楼,我没开灯,借着朦胧月光爬上床,没一会,我觉得疲倦一阵阵袭来,被子里很好闻,是新鲜的阳光味道,很好闻。。。
她们会有办法的。
而我该怎么办?
别指望她做盾牌,你够种吗?
蜜女郎一针见血的话再次回响,话很难听,但却道出了一个我不能否认的事实。
我够种吗?
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麻烦的根源就是你自己!
而你现在却束手无措,只会想:她们会有办法的,她们会有办法的!
你这不是拿她们当盾牌又会是什么!?
你可真是够无耻的!
但是我无耻吗?我贪恋的就是那几秒种的快感吗?躲在女人的怀抱里,像个袋鼠婴儿吸允母乳,自私,贪婪,而当危险来临就藏进袋子里,只会颤抖,只会祈祷危险快快过去。
这就是我吗?
她们爱上的就是这种人吗?
不要低估自己,更不要高估自己。有几斤咸盐做几碗汤,没有金箍棒就别想着大闹天宫。动动脑子,没有金箍棒,你就想想是不是可以偷个宝葫芦,牵牛绳,金刚镯,总之,偷也好,借也罢,千万不要赤手空拳去逞强做英雄。傻不傻啊!!但是,当有人值得你去牺牲,那就管他娘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老家伙的话再次跳进我混乱的脑海中。
笨死了,你听懂了吗?懂了就吱一声啊。。。我这是对母猪弹琵笆吗!真是白费我老人家的口水,练,练个屁啊。。。
多少年以来,我第一次梦见了那条河流,大雾中我孤零零站在一片树叶上,小得和蚂蚁一样,河水向前奔淌,树叶随波逐流。我努力保持平衡,踮起脚眺望远方,浓雾迷离中它似乎没有尽头。
这场短促的睡眠持续了不到10分钟,我跳下床,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一只笔。
你是化学家,别人眼中的魔术师,魔法师,你的金箍棒就是你缜密的思维能力,是该行动了,用精密准确的化学方程式做为基础,大胆设计,按部就班,小心操作。
我努力整理思绪。
当我桌上那张纸的各种元素逐个被填充,一个看似荒诞无稽的局面出现了,我找出了症结,与之同步出现的是一双绿眼睛。它们就像一潭碧水幽深。
原来是如此。这涧中自来无邪,只是深陡宽阔,水光彻底澄清,鸦鹊不敢飞过,因水清照见自己的形影,便认作同群之鸟,往往身掷于水内,故名鹰愁陡涧。
这就是我害怕她的理由!第一次见面,她就潜入我的梦,肆无忌惮。
可是,它们又像湖水安静神秘。
瓦尔登湖甚至从同一个视点看去
一个时间是蓝色的
而另一个时间却是绿色
这又是我迷惑她的根源!“第一次怎么不给我,我觉得已经脏了。”她的这句嗔怪。现在想来格外意味深长。最后一次见她,她没有完成任务的喜悦和得意,只有冷漠和无声的告别。她甚至不肯和我说再见!难道她真的像蜜女郎所说的,有一颗冷酷无情的心吗?
她才是一切关键所在!这个世界我不懂,可是她懂。她洞悉一切规则,知道这个残酷阴暗的世界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荒漠,沼泽,丛林,洞穴。。。那里有圈套,什么地方有陷阱,哪里隐藏着吃人的野兽,嗜血的恶魔。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她肯伸出援手的基础之上,但该如何去说服她?要知道,她并非一个人,她所代表的是个政府,一个怪兽的爪牙怎么能背叛她的躯体,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我越想就越沮丧,我和她,我们(加上蜜女郎)和她,就算不是水火难容,也称不上同舟共济,其中巨大不可预测的危险性就算傻子也会明白,她怎么可能来帮助我们?凭什么帮助我们!
除非她疯了!
要不就是我疯了!
我下意识在纸上乱写,一串长长的数字出现到了纸上,同时又闪电般射进我的大脑皮层,我甩起头,想摆脱,想躲避,太阳穴刺痛,内心有个声音在大喊,住手!住手!住手!而另一种更强烈的不安逼迫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