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很糟糕,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东西。不要让仇恨主宰你,它应该被踩在脚下,它再哀求也不要怜悯它。
我出生在美国西部一个偏远的小镇。养父养母很爱我,他们把三岁的我带到了东海岸,我们在洛杉矶有一座小房子。很漂亮的小房子。。。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我觉得是我给他们带来了坏运气,我本不该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我是个多余的人。我九岁那年,一场事故让养父丧失了劳动能力,而养母文化很低,几乎找不到像样的职业。在很长很长时间里,我们只能靠政府救济金和伤残保险金维持生活。而穷人的生活多艰辛啊,这是个金钱统治一切的世界,房租,车贷,水费,电费,吃饭穿衣,我的学费,养父的康复费,数不尽的日常开销,就像深渊里伸出的一只只黑手死死拖住我们,一点一点向下扯。我们却毫无反抗能力,只能拼命挣扎。
挣扎着的人生注定了可悲的结果。
在我高中毕业那年,他们一先一后上了天堂。我就再一次孤苦伶仃。你说贫穷会扭曲人性,我说它何止是扭曲人性,它还能摧毁灵魂!但是,这些和失去亲人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我就带着一颗破碎的灵魂,被黑手拖进了深渊。
大学第一年,我拍过裸照,做过月历女郎,努力拼命想摆脱贫穷。这是我的选择,后悔这种蠢事我从来不去做。可是,被一个扭曲的人性驱使着,我做出的蠢事难以避免。尽管底线还在,哦,那可悲软弱的底线。
之后的几年,我时常在想,你堕落了,干吗还要找堕落的借口,自欺欺人吗?你觉得他们是恶魔,可是你如果没有欲望,没有对金钱的欲望他们又能对你如何?生命真的很重要吗?像牲畜活着,在肮脏的泥潭里活着就那么幸福?你就是一个坏女人,你就承认吧,那又能如何?既然你怕贫穷,又怕死亡,那就痛痛快快接受这个身份,又能如何?
但是,我不是。
我不承认。
凭什么,凭什么我追求美好的生活就要付出耻辱的代价。
我也不怕死!
我就是怕死的那天,我又回到出生那一刻,孤苦,孤独,孤零零,裹在襁褓之中,连大声哭泣的力量都没有。
女妖怪继续说着,语气冷静的让人感到害怕。她显然把眼前的我们当成了最亲的亲人看待,没有丝毫隐瞒,没有伪装,只有勇敢赤裸裸的坦诚,丑恶,美好一并托出。她的声调依旧平静如初,甚至她的那些感概也犹如林中小溪般,在斑驳树影下静静流淌,没有一丝波澜。
她勇敢的像一个妖怪。一个渴望阳光的妖怪!
而当妖怪不怕阳光,她还是妖怪吗?
以后的事你们就知道了。我不想为自己申辩。我选择了一条黑暗的道路,不怪别人。有什么样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代价。但我不会再走下去。因为我心愿已了。我知道,当我死去那天,至少还有人会为我流下眼泪。而在这之前,请理解我,尊重我的选择。好好想想,你们经历了什么,你们又拥有什么!被废黜的君主,非洲军阀,前任总统,退休的首相,宗教领袖,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曾经有人对我说,仇恨很糟糕,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东西。不要让仇恨主宰你,它应该被踩在脚下,它再哀求也不要怜悯它。
那又能如何!
一个女人猛然站起身,冷冷的说。
你无非要告诉我他们有多么强大。好吧,他们的确很强大。但在我看来,他们无非是冢中白骨,我不关心这些死家伙。我现在只想你告诉我,最后这几句你从哪里听来的?
女魔头的问题简直是突兀之极。
女妖怪愣住了。
我。。。
是他说的?
女魔头指向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我努力回忆,答案呼之欲出,但又无迹可寻。
我?
女妖怪也看向我。
他?他怎么会知道?
别废话,不是他,那是谁?回答我!
女魔头一点也不客气,她再次提高嗓门,眼睛牢牢盯住女妖怪。屋里的气氛变得有点紧张。
是不是那个女巫!
女魔头没有等到回答,她的急脾气怎么能控制住,她立刻说出一个名字。
我大吃一惊,答案清晰了,我的脑子却陷入一团更浓厚诡异的迷雾中。
是真的吗?
我忍不住开口问。
女巫?她是女巫吗?
女妖怪也在迷雾里,她看看我,又去看女魔头。
一头银发,身材很高,去哪都带着一条很大的黑狗。
女魔头说。
不是啊,她是很高,但她是黑头发,黑狗?没有黑狗啊。
女妖怪努力回忆着。
我和女魔头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出了一口长气。身边的大妖精终于沉不住气,她拉拉女魔头的裙子,示意女魔头冷静一点,坐下再说。女魔头缓缓坐下,但她没有停止追问。
你什么时候见到这个女人的?她长得什么样?她还对你说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这一连串问题显出女魔头的怀疑丝毫没有减弱。这些问题也让我的心砰砰直跳。我顾不得别的,直盯盯看着女妖怪。
等一下!
女妖怪迟愣了片刻,忽然跳起身,浑身乱摸。
我的手机呢。。。
她嘴里说着,一边就飞奔出大厅,没一会,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她急匆匆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女人,蜜女郎几乎一步不离女妖怪,嘴里不停发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啊,你说话啊。
跟来的小妖精和小仙女更是满眼迷惑。
怎么了?
小仙女快步走到我身边,拽着我到长沙发上,挨着我坐下,悄悄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