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阳慢条斯理的取下信鸽脚上的字条,还不忘翻个白眼,拆台道:“这你无需操心,初一十五还有人嗷嗷待哺呢,本宫想不回来也不行!”
福来微微一愣,抿着唇说不出话了。
是啊,即便嫁出皇宫,也改变不了卫初帝要靠喝卫星阳的血才能续命的事实,噩梦不会逃脱,它如期而至。
听到外面的动静,卫星阳不耐烦的一拍桌子,怒斥道:“去把萧允安打晕,吵死了,还张罗着去救人呢?要是等他,卫汐颜都不知道死了几个来回了!”
“从那件事之后,世子的情绪是有些,有些愤怒,借此事变着法子跟公主发脾气呢……”
卫星阳将纸条丢入一旁的香炉中,冷笑道:“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本宫倒是真想做回好人,把他送到玉芙宫去,瞧他对卫汐颜还能生出什么妄想不能!”
福来替他解释,“公主您误会世子了,世子这人心地善良,他不过是被卫汐颜蒙骗,私以为自己受过她的恩惠罢了。”
“呵?恩惠?”卫星阳冷笑道:“他是不知若非卫汐颜精心设计,他本不用受人恩惠,就是一把贱骨头。非但贱,还蠢!”
福来却浅浅笑了,“公主难道不觉得世子跟公主很像吗?”
“本宫跟他像?”卫星阳恼了,回头睨着福来,眼瞅着蛇信子就要吐出来了,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活腻了!”
福来噗嗤一声笑开,“同样的情深义重嘴硬心软,即便他嘴上不说,心底还是感念公主的救命之恩的,许多时候有脾气世子便也忍着,说来确是公主对世子苛刻过了些,许多时候就是故意欺负人家。”
“千秋殿不养闲人,除了被我欺负,他还有什么用?”
福来笑笑,“也只有在世子面前,公主才最像小时候,不着铠甲,以真面示人,有着常人的喜怒悲欢,如果可以,奴才倒是愿意被公主欺负。”
“干你的活!”卫星阳不耐烦了,“瞧着你的舌头也多余留着了!”
她起身躺在塌上,不耐烦的阖上眸子,睫羽乱颤,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开口道。
“我出嫁那日,你给萧允安找一套你平日穿的衣服,就让他跟其他公公一样,跟在你身边吧,若是闹脾气,去找苏淳祈想想法子,别添乱就是了。”
转眼就到了出嫁那天,卫初帝差人送来了不少嫁妆,宫人议论卫初帝对长公主的疼爱胜过了那些皇子,也胜过了一众贵妃。
为了不沾晦气,玉芙宫的丧事办的极简,就像是没发生这件事一样。公主大婚就不一样了,锣鼓喧天,红绸满地,宫中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祥瑞之色。
这靠着男人得来的尊贵终是浮华,怎敌生而尊贵?
这门婚事,丞相府颇有微词,只是姜舒闵乐意,父母之命压不住他,又不能怠慢卫星阳这个活祖宗,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可京中百姓还是反对这门亲事的,特别是待字闺中大姑娘,简直哭死过去,愤愤不平她们心中的白月光,绝世好男人怎么就非要娶一个阴险毒辣,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以后被欺负了怎么办?
姜舒闵倒是甘之如饴,大有一副得偿所愿的畅快,喜服是上好的云锦,大红之色更衬的他面若冠玉,龙姿凤章。
原本就是一双含笑瑞凤眼,配上仰月唇,谁人见了都不由自主的要说上声恭喜,吉时已到,姜舒闵提袍上马稳稳的坐在马背,高头大马正衬人宽肩窄腰,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从雁回街上转了这么一圈儿,京中狠卫星阳恨到牙根痒痒的大姑娘又能绕大梁一圈儿。只可惜姜舒闵美名在外,是大梁出了名的无双君子,希望他幸福的人更多,市井中一片祝福之声。
姜舒闵眉眼含笑,勾着唇角拱手回应,“多谢诸位。”
最不开心的人,应该就是卫星阳了。喜娘上了妆,换好衣服后,她就坐在床上琢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洞房花烛夜给混过去。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姜舒闵就到门口了。喜娘赶紧将盖头盖上,就听外面传来姜舒闵的声音,清润中带着一丝喜悦,软糯糯的令人怦然心动,他说:“星阳,我来娶你了。”
原本情愫万千的话,听到卫星阳的耳朵里就成了,该来的总归来了!
房门被打开,喜娘拉着牵着卫星阳走到门口,将红绸的另一端递到姜舒闵手中,在一片喝彩声中,卫星阳被姜舒闵牵上了轿子。
到了相府,宾客满棚,高堂之下,司仪声音洪亮,“一堂缔约,喜结良缘,匹配相称,子孙绵延……”
卫星阳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跟姜舒闵拜了堂,接着她就被送入了洞房。
姜舒闵早有准备,怕她生出什么乱子来,特意让人在将她送入洞房后绑了手脚,还在洞房外安排了人看守。
丞相府上没人听公主的话,只有福来这个自己人还被云轩拉着在府上闲逛,以熟悉环境为由,实则是调虎离山。
春宵一刻,姜舒闵与宾客酒过三巡就想着装醉,春闺里可是有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只是无人遂他的意,宾客太多,都要与他喝上几杯才肯罢休。
就连一向少与人来往的沈平澜,也走到了他面前,举着酒杯,神色淡然道:“恭喜丞相大人,觅得良缘,平澜祝你和公主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话是好话,可从沈平澜嘴里说出来,姜舒闵就不觉好听了,他跟着起身,酒杯碰了上去,唇角带着笑违心道:“多谢沈将军,说起来,将军也算作公主的表兄,今日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沈平澜没说话,喝了酒,放下酒杯,人就走了。
姜舒闵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片刻,就被众人拉回到推杯换盏之中。
萧允安讨厌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太监穿的!
可他此时不就是个太监吗?他自嘲的笑了笑,也是自己太懦弱了,一直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即便是伤口已经不疼了,他都没有勇气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子。
或许,他要不是个懦弱的人,也无法在大梁活到今天。
还不如死了,萧允安赌气的想,死了好,死了也是保全了南诏的体面,不像是现在,万人唾弃。还被卫星阳给当成陪嫁带到了丞相府,简直是奇耻大辱!
今天是卫星阳大喜的日子,外面热闹的很,即便是在后院也能听到庭前的欢声笑语,不过卫星阳是不想嫁给姜舒闵的,这是唯一让萧允安觉得心里舒服一点的事儿了。
他推开门,本想着去找福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下人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庭院之中,黑衣人手中握着的匕首还在滴血,此刻,正目露凶光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