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在老者的注视下一动不动，身体里里外外都无处遁形，任凭对方审视。
老者凝视片刻，摇了摇头，淡言道：“心智倒是无可挑剔，可惜是无根之体，难成我辈中人。”
吴浩闻言心若死灰，嘴角苦笑。
他早已知晓自己是凡躯，身无灵根。
此刻被再度确认，心中仍是泛起不甘的苦涩。
白发老者沉默片刻，开口徐徐道：“不过，宗门也并非没有凡人，你可愿随本座返回山门？”
“小子，跪谢仙长天恩！”
吴浩大喜，恭恭敬敬地俯拜于地，身体激动颤抖。
……
柔玄洲，西南方偏隅一角。
沃野之上，一条连绵山脉突兀隆起，蛰伏于地，呈弯月状。
群山之间，一座千仞高峰耸立天际，云雾在山腰缭绕，仙气飘渺。
此峰为修真宗门，业阳宗的道庭祖地。
虽说业阳宗是微不足道的九流教派，却也统辖数千里地域，依附于它的世家和诸国，不下十数。
吴浩出身的南魏国，就是业阳宗麾下最大的凡人国度。
山脚下，有一座由石墙围砌而成的方形圈舍。这里是宗门豢养灵豚的地方，唤作“灵豕院”。
圈舍之内，整齐修葺有数百个长形格栅，每个格栅中圈养有一头粉色白嫩的灵豚。
吴浩身穿青色短衫，左手提着一桶灵草碾磨成的饲料，右手用长木勺向食槽内按比例投放灵饲。
忙碌半响后，吴浩终于将今日的灵豚午食投放完毕。
他放下手中器具，活络一下周身筋骨，准备前往灵豕院的食舍用餐。
“喂，吴浩，挑两桶肥料送往山上的药园，曹师兄正催促呢。”
门口处，使唤吴浩的是一名青年，长相油腻，一副游手好闲的懒散模样。
“哦。”
吴浩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心底破口大骂。
青年满意点头，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目视对方背影远去，吴浩左手竖了个灵官印。
青年名叫冯伟，同样是无根凡人，奈何这人表姐是业阳宗外事长老的小妾，替他谋得了灵豕院的这份差事。
灵豕院的工活原本该由二人分摊。
冯伟倚仗表姐的关系，将他的活全部抛给吴浩，自己每日独享清闲，隔三差五就前往勾栏过夜。
这种状况自吴浩去年来到灵豕院后，一直持续至今。
蜿蜒的山路上，吴浩肩头挑着两桶一百多斤的大粪，健步如飞。
吴浩来到业阳宗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期间虽没有修行任何功法，但灵豕院的营养伙食和凡俗界军营有着云泥之别。
在灵植谷物的润养下，他的体质比起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善。
一般来说，凡人是不允许踏足业阳宗的山门，但吴浩属于灵豕院的勤杂工，也可算作半个宗门人员。
山路上，不断有宗门弟子从吴浩身旁经过，无不掩住口鼻，一脸嫌弃的样子。
吴浩对此，倒是没有多在意。
药园位于半山腰，乃是宗内灵植夫开垦的一块肥沃灵土。
一汪清澈灵泉从山顶引入沟渠，灌溉着药田里各色各样的灵植。
吴浩站在药园外，卸下肩头的粪桶，驻足等候前来接收的弟子。
不多时，一位身穿翠色道袍，长相清秀的年轻弟子从药园内走来。
“曹师兄，灵豕院的肥料送达，请您验收。”
吴浩恭敬地作揖道。
曹师兄微微一笑，挽起沾满泥土的衣袖，还礼答谢道：“有劳这位师弟了，麻烦再将肥料倒入蓄池即可。”
这个曹师兄的为人倒是亲切，并没有因为吴浩的身份卑微，心生歧视。
吴浩二话不说，挑起粪桶，跟随曹师兄踏入药园内。
百亩宽的药田中，栽植着许多珍贵的灵草和灵药，吴浩也堪堪识得常见的三五种灵植。
将百余斤粪料灌入蓄池后，吴浩正欲离开，不料肚子竟咕咕作响，让人尴尬不已。
一旁的曹师兄见状，哑然失笑，随即转身回到屋舍，取来一盒酥饼。
“吴师弟，这昙露酥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做的，有解乏纾困的功效，你拿去消饥吧。”
说罢，曹师兄将酥饼塞入吴浩怀里。
吴浩听说过昙露酥，也未作推辞，连声道谢后，放入衣襟。
离开药园时，天色已近黄昏，吴浩沿着来时的山路，独自返回灵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