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一天,邓珪精疲力尽回到住所,心绪还是禁不住的烦躁,回想午时巡检司内外军民鼓噪的情形,心里虽然理解徐武江他们困兽犹斗的心境,却犹是气得想将身前长案踹翻。
他就想当个太平官,
怎么就这么难?
叩门声响,邓珪精疲力尽的问道:“谁啊?”
“徐都将过来求见。”伺候他的老卒在外面说道。
“不见!”邓珪气道,想将徐武江拒之门外,但过了一会听,听老卒走下台阶,他又觉得不好,打开门扉,说道,“让徐武江进来吧……”
徐武江即便是过来装腔作势给徐怀那莽货求情,但徐武江好歹是乡营都将,他还没有将淮源乡营、巡检司武卒的指挥权交出去,自己实没有必要连私下与徐武江说几话都要避嫌。
“邓郎君为何事忧烦?”徐武江对案坐下来,拿着烧沸的铁壶,帮他与邓珪都沏上茶,一点都没有生疏的意思。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邓珪盯着徐武江看了片晌,掉书袋说道,“徐都将,你说我为何事忧烦?”
“董成、郑恢等贼,完全可以先收编贼军、解散乡营之后,再对我等下毒手,却偏偏跑到淮源来打草惊蛇,说到底他们还是畏天下悠悠之口,想着将我们再次逼得逃军,以便名正言顺清剿我等,”徐武江说道,“这叫我不禁担忧邓郎君的命运——毕竟以邓郎君的品性,断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那对他们诸多恶行了如指掌的邓郎君,会不会就是他们下一个要铲除的目标?”
“你少动那些挑拔离间的心思,便像你说,只要某些人还畏惧天下悠悠之口,我怕什么?”邓珪气恼道,就想将徐武江直接赶走,省得看在眼底心烦意乱。
“邓郎君真要不畏,为何却在董成赴任之后,叫夫人携两个公子从泌阳城住回娘家去?”徐武江问道。
当世对官吏颇为优渥,家眷可随之赴任,但邓珪一心想两子能走仕途,淮源却没好的书馆、名师,便将家小安置在泌阳城。
之前不管局势多诡谲,泌阳城还是置于风波之外。
理塘寨一役后,陈实等人丧命沙场,虽然泌阳城有经略安抚使顾潘亲率禁军驻守,安全不需担忧,但那时邓珪便想到陈实死后,州县那么多空缺官位,蔡系只需要再塞一人进来,便能轻易做成招抚事,而风波却不会因此而止。
他为防万一,提前安排家小离开泌阳城。
见邓珪没有作声,徐武江说道:“黄桥寨一战,蔡系至少有六名私兵死在我们的刀弓之下,这些私兵或许在蔡铤眼里无足轻重,但他们的亲故倘若想对同样无足轻重的邓郎君寻仇,邓郎君能置身事外?邓郎君可以责怪武江口出狂言,但武江实是为邓郎君着想啊。退一万步讲,我们真要被蔡府狗贼逼得铤而走险,邓郎君就愿意为他们驱使着与我们为敌?”
“怎么,你们今日就要劫监逃军吗?”邓珪手按住长案,眼瞳炯炯有神的相住徐武江。
“不,我们想要彻底剪除蔡党在唐州的羽翼,留董成一人,再大的能耐也翻不出水花来,但我们要做成这事,需要邓郎君玉成。”徐武江说道。
“我能做什么?”邓珪说道。
“邓郎君只需事事依从他们便成!”徐武江说道。
邓珪震惊的盯住徐武江,他以为徐怀当众打杀徐恒,是徐武江他们要激起哗变,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是用徐怀为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