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脉和下腔静脉一直分离到膈肌裂口处。
除了分离主干,还要分离它们无数的分支,分支也必须分离到足够长度,否则脊柱矫正时,强大的牵拉力会扯断血管,让病人胸腔瞬间填满血液。
分支太多,每一根又有分支,几乎所有主要分支都要这样去分离。
这是一项细致的工作,没办法快起来,杨平的刀尖一点一点地,分开那些陈旧的粘连。
这需要足够的耐心,不能急躁,不能气馁、不能松懈。
胸腔里除了心脏和大血管,还有胸腺、肺、气管、支气管。
现在心脏和大血管的问题得到解决,胸腺无需特殊处理,剩下的就是肺与气管的问题。
在呼吸机的吹动下,肺部一张一缩,肺目前的状态非常好,在接下来的脊柱矫形中,它们不会受到牵扯,一些粘连也被杨平轻松处理。
但是气管和支气管没有那么乐观,必须像大血管一样,得到妥善的分离。
气管和支气管在心脏和大血管的后方,杨平放进两根橡皮条,分别绕过主动脉和上腔静脉,将它们朝两旁牵开,然后将橡皮条的两个末端用大弯钳夹住,交给负责显露的二助和三助。
牵开的主动脉和上腔静脉露出一个窗口,躲在后面的气管和支气管显露出来。
如果没有之前对主动脉和上腔静脉的分离,让它们各自独立成形,现在根本没办法牵开,气管和支气管也没办法显露,没有显露,就无法手术,显露是手术的必要条件。
气管的显露比血管的显露更加容易,因为环状纤维软骨结构,让它比血管与周围粘连组织更加容易识别。
将气管和支气管解放出来,胸腔的脏器处理还没有结束,脏器在人体内必须有适当的悬挂和固定,否则因为重力和运动会堆叠在一起。
杨平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在处理粘连时,一些适合做悬挂的粘连被保留,但是这种粘连带少之又少。
为了让这些脏器获得良好的固定,必须为它们在关键节点重建悬挂,这件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十分复杂。
如果没有悬挂和固定,很简单,跑步的时候,五到八米长的肠子要么重力作用堆积到一起,要么相互缠绕打结,可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别说跑步,就算翻几个跟斗,内脏和肠管还是固定在原来的位置。
这是因为,我们的内脏有专门的结构来固定它,这种固定的结构就是一些膜,但是固定还不能太死,要给予内脏一定搏动或蠕动的空间。
心脏发出的几根大血管,本身四通八达,有固定的作用,但是这远远不够,固定心脏的主要结构是心包,所以将心包剥离后,适可而止,而不是去掉所有的心包,让心脏变成光溜溜的鸡蛋。
腹腔的脏器靠网膜、系膜、韧带,固定在体壁。
肠道有网膜和肠系膜包裹和固定,肝胆胰脾等也有很多韧带固定。
所以将胸腔的脏器分离后,要重新布局,恢复正常状态,还有关键的一环,就是修正或重建他们的固定结构,让它们各就各位,坚守岗位。
这已经超出一般外科医生的理解和操作能力,很少有手术要考虑这么周全,除了运动医学的关节韧带重建,很少有考虑对内脏的韧带进行重建。
大多数的韧带结构已经被杨平分离出来,但是因为挛缩,他们需要延长,极少数因为松弛,需要被缩短,还有一些韧带需要重建。
考虑重建韧带愈合需要一定时间,术后郑保胜会被限制活动,两周内在床上进行缓和地活动,两周后开始下地活动,三个月内不能进行体育运动。
杨平又开始对这些韧带、系膜进行手术,延长、短缩,或重建,被切除的心包组织这时候排上用场,进行废物利用,成为重建的材料供应商。
每一根韧带都精细地处理好,胸腔的脏器才算处理完毕,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挤压在一起,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它们已经告别之前的粘连。
只是受限于空间狭小,不得不仍然挤在一起。
如果脊柱突然恢复正常的曲度,整个胸廓容积扩大,这些脏器立刻能够接近正常人那样,分布在胸腔里,处于正确的位置。
膈肌裂口,胸腔与腹腔联通的空隙,主动脉、下腔静脉和迷走神经、食管都从各自的空隙进入腹腔。
穹顶结构的膈肌,现在也像坍塌的房顶,失去应有的形状,到处都是皱褶,这些皱褶如果不打开,脊柱一旦矫形,胸腔的容积恢复,它们也会收到牵拉撕裂。
膈肌像折叠的荷叶,打开皱褶,让它获得张开的能力,以适应未来正常的身姿。
处理完膈肌,开始开腹,腹部也是正中切口。
“下面是肝脏和胰腺?”
李教授小心翼翼,连说话也是屏住呼吸。
杨平点点头。
越过膈肌,进入腹腔,不再是李教授擅长的领域。
“让宋医生来吧?”杨平觉得下一步让宋子墨做助手更合适。
在复合型创伤外科的培训中,宋子墨对全身的解剖已经非常熟练,在心脏和大血管方面,宋子墨远远不如李泽会教授,但是在腹腔的解剖,他肯定超过李教授,与名气无关。
实事求是,是医生最大的良知。
“完成膈肌的处理,宋医生来做一助手,我做二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