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摩区的人们,看到刚才这一幕,全都屁股离开椅子,术中突然出现心跳骤停,对任何主刀都是一次临床经验和心里素质的严峻考验。
“心跳停了?”
“在除颤!”
“有了!”
“有了。”
嘈杂与惊呼声中,大家看到屏幕上的正常心电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人伸手摸了摸椅子,重新坐回去。
心有余悸的人们,从惊险中爬出来,调整情绪。
“对这种肿瘤的研究,杨博士领先我们一个代差,他早就预料到心跳骤停。”
“我们还停留在原始探索阶段,在我们看来,暂时无法克服的难题,在他这里仿佛成为常规。”
约翰内森心里刚刚激起的巨浪,慢慢归于平静,但是余浪阵阵。
格里芬好不到哪里去,也被吓了一条。
延髓是脑干的一部分,脑干众多的神经核分布在此区域,在以前这个区域的手术是禁区。
近年来因为脑干解剖的进步,显微镜下操作技术的进步,各种先进检查与手术设备、导航设备的应用,才让外科医生迈进禁区。
但是操作也限于安全区,在神经核团与传导束的间隙进行,冯老这种肿瘤已经生命核团紧密粘连,仍然是手术禁区。
杨平的手十分稳定,犹如精密的机器,比机器更加优秀的是,良好的触觉反馈,让操作力度把握十分恰当,这是目前任何机器无法做到的。
擅长显微镜下操作的温仁涛,看到杨平的操作,也不得不承认,与杨平的差距,无法缩小。
在放大的显微镜下,操作十分自如,始终保持最大精度,动作没有丝毫的走形。
越过第一个危险区,肿瘤被继续分离,边分离边止血。
没有包膜的肿瘤,在杨平眼里仿佛存在某种看不见的包膜,而杨平可以在这层包膜表面分离。
他真的犹如徒手攀岩,整个攀岩过程会出现五次坠落,坠落后要重新抓住岩石,继续往上攀登。
一次失手,便万劫不复。
“这是人类的极限,他的手一直稳定,没有任何松懈疲劳的迹象。”
“无论成败,这台手术应该成为经典。”
“糟糕,粘连太紧,又遇上危险,01毫米的精度都无法满足这个手术需要,又要来一次坠落,我的天啦。”
越是能够看明白,越是心里紧张。
约翰内森掩嘴,差点发出声音,格里芬和伍德海德已经挤在一起,仿佛这样可以获得安全感。
激光手术刀头,发出微微的亮光,再次进入死亡区,杨平在此做了短暂的停顿,提前和助手沟通,提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大家注意,第二次心跳骤停马上来临,打起精神。”杨平清晰冷静的声音。
大家重新凝聚所有的精神,等待死神的第二次降临。
随着会议室一声没有控制住的尖叫。
第二次心跳骤停出现,这一次来的更快,没有任何先兆。
毫无耽搁,快速的动作,无菌单覆盖保护术区,掀开背部无菌单,撤离心电监护的电极片及导线。
第一次除颤,失败——
观摩室屏幕右侧显示手术室的全景和各种监护参数。
第二次除颤,失败 约翰内森跟着前面的人站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第二次失败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这种心电紊乱,早期如果除颤失败,后期机会渺茫,约翰内森明白其中的风险。
仿佛病人就在面前,约翰内森又无法帮上忙,双手握紧拳头。
“加油,加油呀!”
他握紧的拳头,手指深深扣住自己的掌心,一阵钻心的痛。
icu武医生经历多少抢救,经历多少与死神的抢夺,当第二次失败,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此时,医生良好的专业素养表现得淋漓尽致,即使这样,他还是以最快的动作,毫无变形的动作,将电极板压向准确的位置,完成了第三次除颤。
“有了!”
麻醉医生一直瞪着除颤仪屏幕的心电波浪,密集的室颤波后面,跳出了熟悉的窦性心率的波形。
“有了——”大家几乎欢呼起来。
麻醉医生自己都没有发觉,喊出“有了”的时候,脸上挂着两颗泪珠。
不仅是因为冯老,医生不愿意任何病人在自己手中离去,生命从手中滑走,对任何一个医生,都是一次心灵的冲击。
生与死,就在这一瞬间,生与死,就在三个除颤动作之间。
心跳恢复 巡回护士挨个给大家擦额头上的汗。
手术间门外,韩建功和洪志刚一直守候在门口,不时有其它科室的医生朝这边望,但是都不敢过来。
他们知道,只要手术室门没有提前打开,里面就还在继续。
韩建功和洪志刚,两人心如火烤,里面什么情况,他们透过小窗也能看出,已经过了第二道鬼门关。
张教授时而站定不动,时而背手走来走去,神经外科一个医生搬来凳子,让张教授靠墙坐下。
张教授摆摆手,示意不坐,坐下来全身发抖,走一走反而舒服。
陈院长坐在更衣室,靠在椅背上,一直没有进去,手机摸在手里,不时看有没有未接电话。
“抓住了,上帝,他又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