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背着打包好的大包袱,从大开的正门鱼贯而出。前些日子地震,几人偷了村民的白酒和粮食,在院子里大吃一顿,喝的烂醉如泥。后来不知是借着酒劲儿还是尝到了甜头,他们又偷盗了好几户人家。
这段时间他们一伙人住在临山村,既不去开垦没人种的荒地,也不想办法给人干活赚粮食,每天入不敷出,要不是平日里顺手薅一把周围村民家里菜地里的蔬菜,偶尔还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早就断炊了。但偷是不敢多偷的,现在只要洗劫一家村民就有流水一样的粮食淌进腰包里,几个人红了眼睛,更是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大赚一笔。
屡次得手后几人放松了警惕,没有事先打探好就闯进一户村民家,结果那户人家并没有搬去安置点,被他们撞个正着。看到这对老夫妻想要跑去安置点喊人,于松几个人恶向胆边生,干脆趁着人多势众,打死了这对老夫妻。
其中一个叫刘猛的男人提议把这对老夫妻的尸体塞到哪个废墟底下,伪装成两个人是因为地震遇难的假象。于松十分干脆的否决了他这个主意:“人怎么死的还重要吗?只要他们一回来,就知道家里的东西丢了。反正这些人只要是丢了东西,都要算到我们头上来,说是我们这些外来人手脚不干净,不如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手脚是怎么不干净的。”
开工没有回头箭,几个人杀了人,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抱成一团,他们以于松为首,一鼓作气的又抢劫了几户人家,趁着没人追捕他们,带着抢来的大量粮食躲到后山上去了。
敞开肚皮吃了几天饱饭,还喝了不少村民们藏起来没舍得喝的各种药酒和烧酒,露宿野外的不方便也显露了出来,他们没有足够的日用品,就想着下山再干一笔,这次要抢个家里日用品多的人家。
队伍里一个绰号叫“三子”的男人提议去梁家村找找,他以前听说那边开了一间小超市,似乎就是村民们交易日用品的地方。
来了以后果然收获颇丰。几个人满意的向门外走去。
这时,旁边的路口突然走过来一个男人,与他们迎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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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康时在院里听到外面很吵,走过来看看发生
了什么。他先是看到几个生面孔背着打包好的巨大包袱从小超市里出来,他们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一股消散不去的浓重酒味,脸上看着倒是开心。
梁康时一开始没有多想,梁家村以物易物,买卖双方带着沉重的包裹也没什么奇怪的。尤其是最近黄一峰在收土豆,动辄就是上百斤的东西。
只是心里有那么一瞬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没见过这些人。
他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峰子”,却没人理他,于是往门口走去,这才看见一片狼藉的小超市,地面上碎成粉末的玻璃,立刻顿住脚步,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背后寒毛直竖。
于松他们一伙人紧张的看着这个男人走过来,还出了声,做贼心虚的以为他要喊人来,当即把背后的包袱一扔,从铁桶里取了武器出来。
“他发现了!弄死他!”
梁康时早在觉得不妙的那一瞬快步钻进了小超市里,他抄起货架上的东西朝几个人扔去,试图阻拦他们追逐的脚步。
峰子哪去了?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他该怎么办?如果这个时候申请进入海岛,凭空消失以后,这些人会不会盯上自己?守在这里等着他出来?一瞬间梁康时的脑子里涌进来许多问题,但都来不及多想,他抓起一个散开货架上的铁条做武器,挥舞着不让围拢过来的几个男人靠近。
双拳难敌四手,武器的破风声在耳边响起,梁康时的后背一阵剧痛传来,他能感觉到流出来的鲜血洇湿了大片后背,甚至淌到了地上。他不得不躲到墙角,挥着手里的铁架子,免得四面受敌。
“梁子在外面!”黄一峰在听到梁康时声音的一瞬间惊慌的粗喘了几下,匆忙的攥着易君的手嘱咐,“无论如何都别出来。”然后没有犹豫的握着手里沉重的锤子冲了出去,地上的血迹让他目眦欲裂,血气上涌的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胡乱挥舞的锤子有没有命中那些行凶的人,只知道自己成功地杀出了一条道,挤到了梁康时身边。
那锤子挥舞起来势大力沉,要是比拳头还大的铁锤锤头砸上几下还真不好受,围攻梁康时的男人们也忌惮挥舞着锤子、状若疯狂的黄一峰,短暂的退了退,然后立刻发现了这两人的弱点。
下盘没有防备。
拿着镰刀的三子伸着手臂,借着其他几人的掩护,又在两个人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而不停挥舞锤子不让这些人近身的黄一峰也有了脱力的迹象。
“他没劲了!赶紧上啊!”于松大喝一声。“把锤子抢下来!”
他做这帮人的头头,这个时候就不能怯战,当即上前一步,扬起手里的斧子准备劈下去。
一只大黑狗从门外窜了过来,凶猛地在他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裤子上登时就渗出血迹来,于松吃痛跌倒,惨叫一声,旁边几个人立刻上来踢这只死咬着于松不放的狗。
“是不是傻逼!踢它干什么,拿刀把它砍死啊!”于松一边在地上蹬着腿,一边去摸刚刚摔倒时飞出去的斧子。
“嘭!”
站在于松面前的男人瞪大了眼睛,软软的倒了下去。从他身上飞溅出来的温热血液浇了于松一脸,他惊恐地用手摸了摸脸上的液体。发生了什么?
“嘭!嘭!嘭!”又是几个同样的响声,刚才还占着上风的凶犯们一个个倒在了地上,于松看到三子朝着自己爬了几米,嘴里吐出来的血沫顺着脖子淌下,然后空洞的眼睛里再也没了神采。他僵硬的抬起了头,看见逆光的门口,一个细瘦窈窕的人影站在那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嘭!”
梁衔月的手抖得不行,她第一次用枪,虽然凭借着在电脑上下载的资料知道了如何打开保险,但是能命中几人完全是因为距离够近。开枪的时候她心里十分平静,什么都来不及想,只一心一意的扣动扳机
,看着对面的人倒下。
可现在危机解除,看着满地的血迹,她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胃里上下翻涌,屋里的血腥味让她想要呕吐。
梁康时虚弱地靠在墙角,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铁架子。黄一峰把他的手掰开,拽出铁架子丢到一边。
“爸!”梁衔月焦急地在梁康时面前蹲下,“你哪里受伤了?”梁康时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让人都快分不清到底哪里是伤口。
“你家有止血的药吗,我背着你爸过去!”黄一峰也受了伤,但比起梁康时好上许多,他背起已经快要意识模糊的梁康时。
“我家有药!去我家!”梁衔月急切地说道。
趴在黄一峰背后的梁康时突然挣扎着伸手想抓住梁衔月:“月月,小心……”
梁衔月的身后,在枪响时就蹲在一个货架后面躲起来的刘猛高举起黄一峰扔在一边的锤子,嘴角带着疯狂的笑意,喃喃道:“一起死吧……”
梁衔月骇然地转过头去,那锤子还没挥舞过来就当啷一声落地,刘猛的神情麻木,僵硬地直直跪了下去,一头栽倒在地上,后脑勺上赫然是一把尖锐的起钉锤。
季明岑站在她背后,僵硬的嘴角努力地想扯出一丝安慰她的笑容:“没事了。”
梁衔月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看了一眼满身血迹的梁康时,无暇想别的,她立刻转身,急匆匆的说道:“黄叔,你先把我爸背到我家,让我妈拿止血药出来,君姨在哪?这么大的伤口,我怕我们包扎不好。”
黄一峰已经背着梁康时冲出了门:“你君姨在后面的杂物间里,别让她看见这些人!”
梁衔月立刻来到了杂物间,易君听到外面都是熟悉的人的声音,刚想跑出来就被梁衔月拦住。“君姨,我爸受了伤,你来帮他包扎一下。外面很乱,我背你出去,你千万不要睁眼睛。”
易君知道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这里的人只有她学过一些护理和包扎的知识。知道外面的场景可能十分不好看,她凝重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走吧。”
临出门前,梁衔月回头深深的看了季明岑一眼。季明岑能帮她守住第一个秘密,就请他也守住第二个吧。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季明岑和这一地的尸体。他看着来小超市的时候被他放在窗沿边的洋姜花,如今已经掉在地上,在混乱中被碾成了一摊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