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是珠串一样从房檐上落下，在青石板上绽开水花。
帘子又被拉开了一些，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楚星拱手：“见过太子殿下。”
封聿怀淡笑：“何必这么见外，孤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封聿怀和封瑾长得有些相似，然而气质截然不同，一个似骄阳，明媚如春光。一个是晚秋，暮色沉沉。
楚星还真记不起来他和这位太子有过什么接触的，闻言只是笑了笑。
封聿怀也不恼怒，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宠溺：“从前你常来宫里，十次有九次都是来东宫。”
楚丞相权倾朝野，封聿怀也想要拉拢，可惜楚丞相油盐不进，只能从他唯一的儿子入手。
谁知道楚丞相的儿子是个蠢人，做事十分没脑子，再加上楚丞相并不为儿子的关系改变态度，久而久之封聿怀就不和楚星来往了。
“雨势越来越大了，你前段时间受了伤，不宜淋雨，孤送你回去。”
这么长的时间，文俢还没有回来，看来是回不来了。
楚星隔着雨幕，眉心微蹙：“太子殿下何必如此，还为难无辜人。”
封聿怀的笑容深了一点：“放心，他不会有事。”
“雨势大了，快上来吧。”
太子的马车看上去简朴，实则切身感受，就会发现别有洞天。
铺着厚厚的羊毛软垫，还用夜明珠镶嵌在顶上，哪怕现在阴雨连绵，马车内部也没有一点昏暗。
封聿怀亲手为楚星倒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父皇宠爱九弟，因此他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得到，却忘记了别人会不会愿意。”
这话意有所指，楚星没有接过这杯茶。
刚才在房檐下，虽然没有淋到雨，水雾却是浸到了脸上，弯弯的睫毛上凝聚着一颗晶莹的露珠，挂在那儿，将落不落。
楚星垂眸，声调清冷：“谢太子殿下担心，微臣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九皇子殿下很好。”
“是啊，受尽万千宠爱，应有尽有，怎么会不好呢。可是楚星，人会老的，封瑾却永远都不会长大。”
等到皇帝归天，封瑾这个没有智力的傻子，又会陷入何种境地。
正是因为想清楚了这一点，围绕在封瑾身边的，都是想要得一时利益，而非真心结交。
封聿怀相信，楚星也不是一个傻子，他知道跟随谁才是正确的。
雨幕中，影二打着雨伞，奇怪的询问封瑾：“王爷，我们不跟上去吗？太子阴险狡诈，不知道又在计划些什么了。”
封瑾捏紧了左手手腕上的玉珠，“静静看着吧。”
想走的人，强留不下来。
封聿怀伸手盖住了楚星放在桌子上的手。
“太子殿下，不是谁都想要权力地位，世上有很多东西都令人痴迷。而这些东西之中，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所谓的权势了。”
楚星将手收了回来，用绢布细细的将封聿怀碰过的地方擦拭干净。
雨水落在马车外壁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封聿怀朗声笑道：“不在乎权势地位？我看你是想要的太多了。封瑾是个傻子，因此最容易利用。你莫不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惜我觉得你没有那个能耐。”
聪明人总会想得太多，而阴险的人看到其他人都觉得是阴险的。
封聿怀捏着一个杯子反复的看，眼神晦涩幽深，突然仰头一口饮尽，酒水顺着喉结流淌而下，落在衣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