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皇上传您”
看着眼前穿着青色宦官服,带着暖帽,腰间是镶玉皮带的王振。张振宗忽然明白了一个词儿,恍然无梦。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就在十多年前,他还是茶馆小伙计的时候,收留过王振一晚就那一晚,彻彻底底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无心的善举让他一跃登天,成了人上人。
而现在,改变他命运的人,却又
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情绪,就是猛然之间,好似有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张大人,皇上”
“虎子”
张振宗微有些失神的开口,“你我这”
千言万义真是说不出来,他张振宗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他生命中两个贵人,一是王总管,二是李阁老。
在他发迹之后,虽和王总管那边保持着距离,但那份让他改天换命的情义他永远记在心底。
他自问,王虎若需要他的庇护,他义不容辞!
见他真情流露,王振也有些红了眼眶。
“张大人”
王振低头低声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万岁爷在等您”
“嗯!”
张振宗再看看王振,又忍不住开口,“宫里规矩多你自己要谨慎点!现在别人都帮不上你”
“二子哥”
王振伸手,帮张振宗掸去一脚上的杂尘,“我知道了!多谢”
“家里你姐那边,晚点我过去”
“别,现在很多双眼睛明里暗里的看着我,我是宦官,你是外臣不能多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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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张振宗,叩见皇上!”
此时,天色将晚。
几名宫女,将琉璃罩灯放在乾清宫中。
灯火下,地面的金砖熠熠生辉。
同时也将张振宗的身影,倒映出来。
“平身吧”
朱允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笑道,“是西北冷,还是京城冷?”
张振宗一愣,然后赶紧道,“回皇上,西北更冷些”
在他低头的时候,朱允熥却在打量着他的面孔。
三十多岁正壮年的年纪,可鬓角已经微白。
手上脸上,都是满是风霜腐蚀的痕迹。
“你在西北做的不错!”
朱允熥又道,“把各个边镇都巡查了一遍朕听说今年春天的时候,天降暴雪,马不能行。你硬是靠走,走到了我大明最远的边卫”
“而且,你和你的随从,还每个人都背着五十斤的补给”
“皇上!”
张振宗抬头道,“边军,难!”
说着,顿了顿,“尤其是偏远边卫,更难!将士们军械倒是不缺,可在饮食上若是遇到风雪,经常难以为继!”
“臣去了乌斯藏那边的卫所,饺子都煮不熟!”
“这还只是吃的方面能克服”
张振宗又顿了顿,“很多边军士卒一辈子没见过女人!闻听臣是巡察御史许多士卒跪地磕头,求臣让臣跟您说,让他们讨老婆”
“而且长期在那等恶劣蛮荒之地,将士们的心性都有些扭曲了”
闻言,朱允熥无声沉默。
帝国漫长的边境线需要人守护。
而这种守护,往往是几代人默默无名艰苦绝伦。
“你在西北的所见所闻,回头写一个详细的条文,分四份!朕这一份,兵部五军都督府还有庄亲王处各一份”
朱允熥叹口气,“是要想想办法,怎么能让边卫的士卒,过的好些!”
张振宗俯身叩首,咚咚作响。
“坐坐那说!”
朱允熥话音落下,自有王振搬来一张圆凳。
张振宗欠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