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记包子铺回去之后陆崖已经睡醒了,酒馆的生意也开始正常营业,看得出来老爷子很高兴,动不动就要给客人打折。
虽说吴老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可带来的影响却还没那么快就能消失,从不少客人的交谈当中就可以听出来镇子里大部分人对于那三只恶鬼依然还是心有余悸。
以前只是天黑不敢走出青坪镇外,现在就连镇子里如非必要也尽可能的不踏出门口。
“老爹,你再这么打折下去,咱们这小破酒馆就要倒闭了。”陆之道撑着一只胳膊趴在柜台上,另外一只手来回的扒拉着算盘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陆崖满脸笑容,笑的和花一样:“你都是要中状元的人了,还在乎这干什么,爹也就高兴这几天,缓缓就好了。”
老头子声音落下,大堂里的客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啊陆小子,我们可都是看你光着屁股长大的,怎的都点亮出由生了喝顿酒还不打个折?”
“什么小破酒馆,等你高中状元回来,说不定镇寨官都要亲自出钱帮你家的酒馆好好修缮一下。”
大家都是熟人,调侃起来颇有些肆无忌惮。
以前众人口中谈论到修士都是带着尊敬和疏远,还有陌生,但现在陆之道点亮了出由生,大家看着这个自小在眼皮底下长大的小子,反倒是依旧觉得那样亲近,没什么特殊感觉。
“三宝,给加壶酒。”
调侃间,有客人桌上的酒喝光了,醉眼朦胧的喊着三宝加酒,现在只不过才刚刚早晨晚一点,就喝醉成了这样,看得出来是一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
只不过还没等三宝应声,便见到陆之道那一直扒拉着算盘的手忽然停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身后的坛酒轻轻一挑。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那酒坛里的酒水凭空飞出,化作一道水线绕着陆之道的手指转了好几圈,最终落入了那客人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壶当中。
小酒馆里有些安静,一张张脸上表情呆滞,完全一副看傻了的模样。
不知道是谁手里的酒杯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摔碎发出了啪的一声,然后所有人方才如梦初醒。
眼中都是带着惊奇,然后发出了一片的哗然声。
“陆小子,你这一手可真了不得,看上去像是神仙手段啊。”
“本来还对你去京城这一路有些担心,现在看来你小子完全可以安然无恙的走过去,什么妖魔鬼怪,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陆之道听着这赞美之声,微微挑眉道:“陈大伯,虽然你夸我我很高兴,但摔碎一个杯子,三文钱还是要赔的。”
“你这臭小子,掉钱眼里去了。”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再度变得活跃。
三宝也被陆之道刚刚这一手给惊住了,缓过神来后才小跑过来问道:“少爷,你可真厉害,不过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在前面照看生意的吗?”
放在以往,陆之道要么在后院呼呼大睡,要么就是出去四下闲逛,像今天这么一直待在酒馆里的情况可是很少发生。
陆之道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看着那一直和客人们畅谈的陆崖,旋即继续无聊的扒拉着手里的算盘,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在决定了要去做什么事情之后,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少爷,今晚就是泰叔的头七了,我们真要去守夜?”
三宝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看着昏暗的天空,乌云密布,好像是要下大雨一样,就连月亮都没有爬出来,在这样的夜晚守着头七,让本就胆子不大的他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陆之道手里提着一小坛子酒,说道:“泰叔一直没有成亲,膝下无子,头七总不能没有后辈看守,这青坪镇里泰叔本就最关照我,何况也是为了你我而死,我们当然要去。”
距离科举开考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从青坪镇赶去京城一个月时间并不宽松,本该早就出发,但陆之道却坚持要等周泰的头七之后再行出发。
这是他的本心,所谓修行,也就是顺从本心。
三宝虽然害怕,可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便点了点头:“那少爷,人家都说头七时候死去的人会回来看一眼亲近的人再转世投胎,这是不是真的?”
陆之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也不知道。”
鬼物形成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常人身死是没办法有鬼魂出现的,至于转世投胎,想着城隍庙尽皆成为废墟的事情,他其实认为这转世投胎也成了一不太可能的事情。
只是这些话陆之道并没有说出来,算是给三宝留一个念想。
身后的陆崖对着二人摆了摆手,道:“且去吧,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一路用得上的,帮你们准备准备。”
今夜过后,明日便要离开青坪镇,一路上京要不少东西准备。
“知道了。”陆之道应了一声,便带着三宝去到了衙门。
由于没有亲人在身边,所以这七天周泰的尸身一直都停放在衙门当中,用特殊手段保持不腐,即便是在夏末,也闻不到任何异味。
“陆少爷,你来了。”两个司捕守在灵堂门口,看上去精神都有些低落,毕竟都是跟在周泰身边十几年的老伙计了,这份悲痛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化的。
陆之道点了点头:“嗯,今晚守夜就让我们兄弟两个来就好,二位叔伯且回去休息便可。”
司捕在衙门当中有专门住宿的地方,就在一旁的偏院里,所以若是偶尔有事情太晚了,干脆就在偏院中住下,懒得回家去。
那二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不了,明天就是头儿的下葬之日,今夜兄弟们也都想在外面多陪一会儿,你们两个就先进去吧。”
“好。”
陆之道和三宝走进了灵堂,一股阴凉之感扑面而来,让三宝的脸色更白了一些,显然是想起了那天在吴老二家院子时候的阴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