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欣美踩着高跟鞋,紧贴着姣好身形的旗袍,在她妖娆地摆动腰肢下,显得风情万种。艳丽的大红唇扬起完美的弧度,朝他笑了笑,眼底却全然没有之前对他的新奇和让他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势在必得,而是全面的戒备。
他漫不经心地侧过眼,眸底淡漠,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举着手中的酒杯,朝她示意问好。
褚欣美不由地收紧指尖,涂得艳红的蔻丹戳得手心生疼,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随即缓缓睁开,冷声笑了笑,移开视线。
看到他脸色平常,还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与合作商叙旧,她不禁拧起眉,心里嘀咕道:“不是说受了重伤吗?怎么还这样活蹦乱跳的?”
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得到的消息有误。
“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招惹他,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对,就这样。”她小声对自己说道。
上次的合作,怎么说也是她牵线搭桥出了力气的。
都是人情社会,又都是一个圈层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得再不愉快,面上也是和和气气的。
老祖宗不都说了嘛,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说不准哪天,就需要用到对方的时候了呢。
她劝服自己之后,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扭着腰肢和那些熟悉的人打招呼,不熟悉的也去混个脸熟,像个忙碌的花蝴蝶。
出去打听了一圈的金嘉木进到商会之后,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褚欣美,下意识蹙了蹙眉头,好好一个商业研讨交流会,她一来怎么就感觉像进了舞厅似的。
“程哥,邵大哥抱恙,涛爷替他出席的。”他弯下腰在程仇的身后小声道。
“抱恙?”程仇眉梢动了动,轻哼了声,暗道:可真是个老狐狸。
“对。”金嘉木方才还跟涛爷寒暄了两句,嘴紧的很,一个字都套不出来。
“徐红梅今儿出门没有?”他垂着眸,往后靠了靠,抬起酒杯抵在唇瓣,轻声问道。
“前天就去杭州了,回程未定。”
“看来是早有准备。”早早就将人支走了,是要有大动作呢。
“程哥,咱们……”
“随机应变吧。”那些国企老人下了大力气,封锁了所有信息,导致他消息来的太迟。现在已经进了局,只能随机应变了。
“跟这些老蛀虫合作,家底都不够赔的。”金嘉木咬着牙,恨声道。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程仇瞥了他一眼,沉声警告道。
金嘉木立即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商会的会长许友年姗姗来迟,一进门就跟大家道歉,说是上头开会迟了些。
然后就大吐苦水,什么国企艰难,同舟共济,互帮互助,齐头并进吧啦吧啦一大堆这些冠冕堂皇的辞藻。
接着就是那些一个个体胖肚子圆的厂长,什么长的,挨个诉说自己的苦处,各种心路历程,告诉他们什么叫独木难支。
这些过后,终于迎来了这次会议的高潮。
“还希望各位企业老板能够与我们携手改革,创造辉煌。”许友年总结完了之后,第一个就看向了程仇。
坐在他对面的褚欣美,在看到许友年将目光投向他时,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个许友年,还真是专挑大块肥肉下嘴,也不怕肉硬崩了自己一口牙。
下一秒,许友年掩下眼中的得意,开口道:“程老板年轻有为,又是咱们商会涉及行业最多的一个杰出之辈。不知你意下如何?”
程仇放下酒杯,轻轻扫了一眼他,缓缓扬起嘴角,朝他道:“好。”
看着他未达眼底的笑意,褚欣美冷不得就打了个颤。
与程仇只限于点头之交的许友年自然是不懂他别有用意的笑。
心想着:哼,毛头小子一个,跟他斗,还是嫩了点。
“不知道程老板更倾向哪一方的合作?不妨说来听听。”他拿起手边的茶缸子,喝了一口。
“好酒。”程仇举起酒杯与他示意,而后一口闷了,面不改色地道:“我干了,各位请随意。”
有几个也是被蒙在鼓里参加了商会研讨交流会的老板互相瞥了眼,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和程仇比,他们这些只能算是小鱼虾米,而且还和程仇有不少业务上的往来,见他借酒遁走,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涛爷‘嘶’了一声,随即从鼻孔喷出两股白烟,声音大如洪钟,道:“嘿,你小子,瞧不起人是吧?二狗!给我拿个碗来!这玩意不得劲!”说着就将手里的小酒杯一甩。
那个叫二狗的手下,还真给他快速找来了一只大碗,涛爷端起碗就咕咚两口下了肚,将碗倒扣头上,挑衅地道:“咋样?够随意吧?”
程仇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看似清醒,可眼神都迷离了,撑着桌子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道:“够意思!够劲儿!在下甘拜下风!”
“这有啥,这酒味淡,就跟刷锅水似的,没味。一看就知道是老陈的酒厂子出的货,就糊弄你们这些小孩儿玩。”涛爷一挥手,摆摆手表示很不屑,道。
他这话一出,就坐在许友年身边的酒厂厂长老陈,脸一下就黑了。当即就要开口反驳,却被人眼疾口快的道:“嗐,你们这些吃的喝的,糊弄两下也没啥,吃不死不是。我这可要了命,上两月买的细棉布,赶着上冬款棉帽子,棉袄。机器,机床,流水线都整好了,嘿,好家伙,那棉布下水少一半。我损失,找谁说理去,哎,打碎牙往肚里吞,差点没把老底都给赔了去。”
“少一半你就知足吧!我这皮手套,亲自上广州打的版,皮子啥的全拉到厂子里去了。眼瞅着今年天冷,能卖个好价,好家伙!成品只有三分之一,残次品一半有多,我这一双皮手套,三块钱。残次品一块,八毛!这价,哎……”
要说刚才是这些厂长大吐苦水,这会就成了私企老板卖惨了,一个个的,红眼眶的红眼眶,擦眼泪的擦眼泪,搞得场面一度很尴尬。
“够了!”许友年重重地搁下茶缸,气得脸都涨成猪肝色的了。
“我们今天这个会,是为了公私合作,以达到共赢的目标。你们这般大吐苦水的,谁不艰难?都艰难!”
“所以,我们更要紧密地合作……”他话还未说完,咚的一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程仇,醉倒了。
金嘉木赶紧上前扶起来,一脸歉意地道:“抱歉抱歉,我们老板喝醉了,就,就先告辞了,你们继续,继续哈!”
说着就架着人溜了。
“唉,你……”许友年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抖着粗短的手指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大肥肉都跑了,这些小鱼小虾的,连塞牙缝都不够!
于是他把目光移向代表邵修明来的涛爷。
后者虎目圆瞪,碗砸在桌上,哼了一声,站起来,朝门口道:“这酒淡成这模样,啧啧,没劲,狗子,回家!”
许友年嘴巴动了动,却愣是没张开口说话,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门。
得,这精心布的请君入瓮局,算是彻底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