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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就在几人酒兴正酣之时,三个老者领着几个年轻人缓缓朝几人走来。
顾长生抬眼望去,为首之人正是太虚门的灵宝真人,后面几人皆是自己的同门,其中还有两人自己较为熟稔。
清风化煞,顾长生运起心法,轻松化去几人的醉意。连忙起身迎接,太上长老的突然到来,多少令场间有些严肃。
几人醉生梦死的形态皆被灵宝真人看在眼里,沉默不语地坐在旁边椅子上,顾长生几人也一直保持着行礼问好的姿势。潇洒自如了十几年,乍一见师门长辈,几人顿时还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的。
见几个少年手足无措,神情恭谨,灵宝真人微微皱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本就不是严肃古板的性子,虽贵为宗门的太上长老,待人接物却是和蔼可亲,如沐春风,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盛冷漠无情的架子,门人弟子多有受他的恩惠,在宗门里很受尊敬爱戴。
“好了,起身罢!”灵宝真人淡淡地说道。
听不出喜怒,顾长生几人缓缓起身,又和其余几人纷纷见礼。
一番礼仪问候,也没再说其他,沐天阳去付了酒钱,一群人便向着顾长生租下的院子走去。
一路行来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连着另外几个年轻弟子都是兴致索然。
“师叔祖,请用茶。”沐天阳几人恭敬地给三位师门长辈沏好茶,众人也依次落座。
灵宝真人询问了顾长生几人这十几年的游历,一番叙述已是月上三更,沐天阳几人时而插科打诨,院里堂间的气氛明显要松快愉悦不少。几个少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几度生死险境在他们口中皆是三言两语的轻描淡写。
最后几人还把在芳华园与灵道宗结下的那段恩怨向灵宝真人禀报清楚,虽然顾长生在事情结束后就已经向宗门传去了书信,但一些细节还是比不得几人的当面陈述。
事情已经发生,本就没有是非对错,几人认真回禀也只是让宗门明白与灵道宗有过这么一段恩怨,也防着灵道宗出其不意的兴师问罪。许多腌臢手段,在修真世界都是屡见不鲜的。
“嗯,”灵宝真人在听得沐天阳几人禀明这段恩怨后,稍有些迟疑思索,不过片刻,端起茶盏轻轻泯了一口才淡淡地应了一声,显然没将这段仇怨放在眼中。
十多年未见,如今望着眼前六个成熟稳重的少年,灵宝真人一时也五味陈杂,曾经这些宗门骄子,一身稚气,心比天高,经过岁月的磨难,风雨的洗礼,几人明显褪去了那一身稚气骄傲,变得谦逊、平凡,唯有道心愈加坚韧,矢志不渝。
“过去的恩怨就当一笔勾销,若是他日灵道宗再欺上门来,你们也无需有任何负担,只管以牙还牙,太虚门屹立数万年也还是有些人的!”
灵宝真人虽然语气轻缓,却掷地有声!
“多谢师叔!”
“多谢师叔祖!”
听闻灵宝真人言语中并无责备,顾长生几人起身行礼,对于宗门的强势护短顾长生几人是知道的,但此时几人心里也微微有些感动,虽然灵宝真人语气平淡,但对他们的包容和慈爱却是能清晰感受到的。
见几人实力境界更胜以往,却更加谦逊守礼,灵宝真人更觉老怀大慰,轻轻抚了自己那花白的胡须又缓缓开口道:“傲时江海狂心,怀古虹霓雄气。我辈修士自当有凌云之凡,却也不可忘却初心,更要虚怀若谷,慈悲为怀!”
“谢师叔,”
“谢师叔祖教诲!”
堂里一众太虚门晚辈纷纷起身向灵宝真人稽首行礼。
在这宗门统治的世界中,上下尊卑,礼仪恭训显得尤为重要。
与凡人不同,修士纵享无尽岁月,对于血缘亲情看得极为寡淡,反倒是师门传承更为浓厚亲密。
一夜长谈,气氛逐渐活络松快,顾长生又向几个年轻的同门打听了太虚门的近况。在得知师尊灵澈真人在自己离开宗门五年后便已羽化成仙,顾长生心里也油然而生一股豪迈。
灵澈真人虽已成仙,却未曾选择飞升仙界,依旧在灵溪峰上隐居,过着朴素的凡人生活,平日里养花种田,喂鸟逗猫,一日三餐,饮酒抚琴,端得是逍遥仙,红尘客。
那几个年轻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眼神中还不时流露出些许羡慕。
见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灵宝真人和另外两个宗门长老也乐呵呵的在一旁喝茶聊天。
往事如烟,尽现眼前。
太虚门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想起灵溪峰上的云起月落,风动水流,还有那一方小阁楼,庭院里师尊青丝如瀑,白衣胜雪。
还有赤焰峰上的少女,与自己相识,相知,相守。
不思量,自难忘。其中点点滴滴的记忆浸润了这十多年来离乱清冷的心。
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明月上的少女,容颜依旧,笑意清浅。顾长生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选择了独自思量,既不能相见,又何必徒惹惆怅呢?
窗外繁星斑驳,明月高悬,故人却何时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