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人杰志得意满地回答了齐伤最后一个问题,拔出身侧的佩剑,举剑向天。
“杀,杀,杀!”震彻山谷的响声在峻岭间回荡,肉眼可见地,山谷两边显露出了上千的伏兵,数面颜色鲜明的军旗在剧烈的风里挣扎。
“范队长可真是大手笔。”齐伤忍不住嘲讽一句。
像是回应齐伤的嘲讽一般,从范人杰的身后奔来十几骑全副武装的人马,他们的马背上捆绑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似乎是遭受了不少的折磨。
一骑当先,将那人扔垃圾一般扔到齐伤的面前。沉闷的落地声过后,虽然淋漓发黑的鲜血已经凝固,盖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但齐伤还是认出了这个人,他是此地乡勇的指挥者,谷道县尉。
齐伤的心愈发地冰冷起来。县尉在他们手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五百多乡勇,全完了,全完了……”
县尉似乎是遭受了很大的刺激,再加上身体上的折磨,他近乎梦呓般小声地喃喃自语,上一刻还痛苦地喃喃自语,下一刻又蜷缩着身体疯笑起来,笑声如着魔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投降,免你一死。”对面的骑兵始终保持着冰冷的眼神,冰冷的动作。
“弓来!”齐伤大喝一声,身后有士兵迅速递上弓和箭。
“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大炎必胜,劝他早日弃暗投明!”
带头的骑兵惜字如金,齐伤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他调转马头,领着骑兵就要走。
范人杰刚要跟上,那骑兵拔剑相向,“你留下,跟他聊聊。”
“我留下聊什么?”范人杰的双腿都要开始打颤了,这什么鬼道理,我已经完成了任务,为什么还要我留下?
他瞄了一眼引弓欲射的齐伤,又心虚地把目光移开。
这短暂的时间像是过了几百年那么久,越军骑兵终于走远了。
“你的主子把你丢下了。”齐伤的箭对准范人杰,淡淡说道。
“不要啊,不要,我去把县尉救回来,你等着我!”范人杰犹自抱着一线希望解释。
他再也不敢停留,赶紧拼了命歪歪扭扭打马朝着山路深处飞奔。但是为时已晚,齐伤的箭又岂是他一个散兵游勇可躲得开的?
几乎不需要瞄准,一箭划过,范人杰瞬时毙命,连惨叫都没有一声就跌进了路旁的草丛里。没有了主人的战马,犹如一道羸弱的黑色闪电,飞奔进前面黝黑又命运未知的崇山峻岭间。
岭上某处传来孤零零却又震人心魄的鼓声,道道声响犹如刑场上落下沾满了鲜血的冰冷利刃。
两山间的越军迅速抽箭,引弓,干净利落,饶是这时候的齐伤也不得不佩服这支南越军的训练有素。
“保护将军!”九名士兵迅速跳下马将战马围在最外围。
他们明知必死,但仍然坚守着最后的职责和希望。九匹战马围成一圈,九名士兵又贴着战马同样围成一圈,一手拽马,一手盾挡。
一名士兵涕泗横流,背紧紧靠着他所依赖拥戴的将军,哭着恳切道:“将军,要活下去!”
齐伤知道,他不是怕死,他的兵不会怕死,只是不能再一起征战,一起同行了。
十个身躯挤成一团,齐伤又想起了他们以前征战的时候,浑身沾染着敌人的鲜血,拼死一战的场景。
“真是遗憾啊。”齐伤透过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盾牌看到仅存的天空,天上的箭雨模糊可见。
在阴暗背景的天空上,显得格外刺眼,犹如在一张狭小的画纸上由恶毒的蝎子蛰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它们经过短暂的停留,又一瞬间在齐伤的瞳孔里放大。
“小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