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亿犹豫了一下：“既然不方便，我还是回去吧。”
“那么我送你。”
“没关系，只是回宿舍而已。”天气冷起来了，半夜出门也许会着凉，池亿想。尽管这根本不是个需要担心的问题，医疗室稍稍躺一会儿就会好起来，他还是不希望她有生病的可能。
安瑟没再坚持，送他走到公寓门前。
“你可以吻我吗，安瑟？”池亿在离开前问。
“当然。”
池亿在闭上眼睛接吻前，飞快地瞥了一眼卧室的方向。
贵族公寓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易征只听到了最后开关门的声音。他不那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因为无力改变任何事，所以知道与不知道之间没有任何分别，那么自我欺骗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易征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等安瑟回来，很快如他所愿——安瑟推门进来就扑到先生身上，像只毛茸茸的树袋熊。
“真困啊，先生。”
参加完一场舞会又耽搁了这么久，安瑟早就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只是从小到大的教养撑着，才没有在人前困得打哈欠，那实在不太礼貌。
“快睡觉吧。我记得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安排，您可以好好休息。”易征不想提及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她接下来几天都能休息，而不是去见那位天使先生。
安瑟从不伪装，因此易征能够看出安瑟待人的不同。他不得不承认，那位天使先生是有些特殊的，与安瑟之前所接触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很年轻、懵懂又天真，既非愚钝麻木的奴隶，也非五光十色的贵族。这种特殊对安瑟而言太具有吸引力，让易征产生了难得的危机感。
老实讲，他不就是这样被安瑟发现并且留下的。
安瑟看先生在发呆，故意撒娇说：“我不想动，那太累了，先生。”
“池先生回去了？”易征问。
安瑟窝在先生怀里点点头，想起先生可能只当她在撒娇，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懒洋洋的“嗯”。
“知道了。”
易征确定了外面没有他人，才横抱起安瑟往洗漱间走，熟练地把她放在洗漱台上，为她脱掉衣服、卸去妆容、清洁好身体。这一套功夫易征练了很久才这样熟练——军校晚课结束后安瑟总是惫懒，赖着不肯洗漱，要求先生帮她。
易征没有拒绝安瑟的能力，后来也成为了习惯。
在这时候安瑟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需要做，脑袋空空，享受快乐。
其实这间公寓里安置了自动清洗仓，通过空间折叠技术存放在浴池旁，然而先生没有发现，于是安瑟也没有开口提醒。比起被自动清洗仓里的水蒸气包裹，她更喜欢享受先生的抚摸——不带任何□□的、让人格外安心的抚摸。
头抵住先生肩膀，她刚好能坐得稳当。
好香啊，安瑟想，那是先生家居服上的味道，果然很适合先生。她在帝都星时亲自到负责宅邸香氛的地方在专业人士协助下调配的香味，都没有假手于柯蒂斯先生。
“先生为什么不说话啊？”安瑟问。
“我在忙呢，安瑟。”易征无奈。
大概是太无聊太安静，安瑟开始颠三倒四地讲起故事：“在古老的母星时代，有一头特别漂亮的狼，在捕猎时意外进入了一片玫瑰园，驻足很久，忍不住赞叹这世上竟然有如鲜血一样美丽的花。他好喜欢那片玫瑰花……”
“只有童话故事里的狼才会喜欢玫瑰。”易征有些好笑地说。
“他就是会！”安瑟才不许先生反驳，“狼想要留下，玫瑰当然接受了他。既然喜欢的话，玫瑰伸出了自己带刺的茎，缠住了漂亮的狼，让他鲜血淋漓，和她一样美丽……”
易征再一次抱起困意沉沉的安瑟。
安瑟半睁着眼睛凶人的样子放大了她身上的少女感。这并非完全来源于安瑟比同年纪略显稚气的容貌，更多是来自她身上童话般的天真任性，不被外界改变的笃定傲气，温柔有礼又锋芒毕露。
少女的定义绝非娇弱，少女一样任性骄傲地可以掌控一切。
易征记得安瑟十五六岁时在小宴会上让人难堪——她当然是故意的，也完全清楚如何将场面话说得漂漂亮亮，但她偏偏不留情面。易征知道，那个人说了很多关于公主殿下偏宠奴隶的恶心话，把很多糟糕的侮辱性词汇丢在他身上。他其实已经习惯了，但安瑟竟会为他在乎。
安瑟与任何人都不同，于易征而言，她是星河中的唯一、是他荒诞人生中不敢说出口的爱人。
他真心臣服于他的殿下、他的玫瑰与星辰、他的小画家。
“你说的对，安瑟，他们可以一样美丽。”
易征小心翼翼地把安瑟塞进柔软的被子里，换好干净的睡衣躺到她身边。她又像树袋熊一样缠上来了，总喜欢拿他当个大号的恒温抱枕，好像不抱住点什么就睡不着一样，真拿她没办法——他这样温柔而自然地想。
“晚安，我的先生。”安瑟习惯性地亲吻一下先生衣扣上方露出的胸膛，含混地说。
“祝您好梦，我的殿下。”
易征虔诚地吻过安瑟金棕色的头发。
无论如何，现在他们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