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人难过，那么你是谁家的奴隶呢？”蓝衣的贵族小姐没能得到易征的回答，有些恼怒打算惩罚这个并不恭顺的奴隶，却注意到了羽毛扇扇柄上的徽记，“这是……赫兰德？”
“是我的人，多勒小姐。”安瑟从他们身后走过来，优雅地和多勒小姐握手后接过了先生手中的羽毛扇，“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为您答疑解惑。”
多勒小姐犹豫了一瞬间，还是被一时心动打败：“尊敬的安瑟阁下，许久不见，您今天很美。虽然在这里说有些不合适，但我对您的奴隶真的很心动。希望您能把他借我一段时间，如果不行的话，一支舞也好。”
安瑟遮住下半张脸笑了笑，微微摇头：“这确实是个有些冒昧的请求呢，美丽的多勒小姐。”
“真遗憾，那么愿阁下夜安。”多勒小姐识趣地离开，没必要为了一个奴隶和赫兰德家族的小姐起冲突，尽管那位先生的确很吸引人。
安瑟把先生扯到沙发边坐下，从后面的保温柜里取出一块樱桃味的布丁，推到先生面前：“要尝尝吗，先生？”
“您生气了？”易征问。
“当然没有。”安瑟很快回答。
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安瑟想，只是交换心仪的奴隶而已。之前没有发生过大约只是因为在帝都星，没有谁会对公主殿下心爱的东西有多余的想法。
当面被人讨要自己心爱的东西，体面的贵族小姐不会为此生气，但还是很让人不快呢。
“请别生气，是我的错。”
“先生为什么要道歉？”
易征沉默。他在为自己吸引了他人目光而向安瑟道歉，因为这令安瑟产生了不愉快的情绪——她很少会有这类负面情绪。
“先生不需要为此道歉，这不是先生的错。”安瑟认真地向先生解释，“当然了，多勒小姐也没有错。虽然有些令我意外，但不得不承认，这应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有错处，只是先生的美被人发现了而已。”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先生尝尝布丁吧。”安瑟又把碟子向先生那边推了一点，拿勺子背敲了下布丁。
鲜红的樱桃味布丁在安瑟手下颤抖，有些像先生正在急促跳动的心脏。
池亿的心脏也在跳动，急促的、紧张的，在凌晨舞会钟声敲响时愈加紧促。
这本该是个平静的晚上，但池亿在去自习教室的路上遇到了维恩奈。礼貌的维恩奈先生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自来熟地说了许多没营养的客套话，最后才引入正题。
“今晚的年末舞会你会来吗，池先生？”
池亿只迟疑了一瞬间，但这大概已经让太会察言观色的维恩奈猜到了真实的答案。
“安瑟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
池亿多希望自己是个迟钝的家伙，这样就能忽视掉维恩奈眼睛里不再掩饰的怜悯。他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对维恩奈，于是只好沉默。
维恩奈是故意的，但并非恶意。客观地讲，面对池亿这样身份的人，任何一位体面的贵族都不会有什么恶意——和下等人计较是有失身份的事情，更何况是在明面上。主观来说，维恩奈并不比池亿好上太多，谁会不爱安瑟呢。
成年人不会把事情搞得太糟，以至于到无法面对面说客套话的程度。他们大多会对这种无言的疏离心照不宣，默契地达成共识——是时候结束这段关系了。
无论有没有最后的告别，结局都已经确定好。
但池亿还年轻。
年轻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是不甘心、不明白，是不曾吐露的绵长爱意。他想不出原因，即使要结束也该有个正式的告别，甚至他还有一些侥幸心理——安瑟刚刚回来忙忘了，并不是故意不联系他的。
面对不愿接受的事情，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距离学生日舞会上的告别只过去了十天。十天而已，安瑟从前忙起来的时候与他也有超过半月不见面的时候。她太忙了，以至于忘记了找他，那么由他主动也没什么不行。
于是他站在了这里，却踌躇不前。
他犹豫了很久，站在门口监控没有覆盖到的地方，好在一层只有一户，不会被别人看到。在走到门口前，池亿再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衣服，确定仿古的牛津鞋上没有多余的灰尘。
他选择摁门铃，即使口袋里装着门卡。
门开了，见到的是位陌生的先生，不算年轻，穿着黑色的家居服，甚至还拿着煮饭的勺子。
“您是？”池亿问。
站在门内的先生没有回答，他在静静地看着他。那种平静的目光与池亿以为的完全不同，像个包容孩子的长辈，却比怀疑让池亿更加痛苦。他难得产生了一些厌恶的情绪，厌恶这些太敏锐的人，只需要一眼就把他看得透彻。
他确信，这位平和的先生已经了解了他的来意。
所以他算什么？
“您好，我是池亿，您是？”池亿又问了一遍。
至少应该知道他的名字，他想，知道究竟是谁让安瑟改变了心意。
可他依然没有回答。
正好安瑟从卧室出来，看到他的时候疑惑了一下，很快礼貌而温柔地开口：“池亿，原来是你。我想这么晚来一定有什么事情，请进来吧。”
先生侧身，请池亿进门。
池亿深呼吸两次，尽力平复好情绪，回答：“好。”
设置了固定程序的珀斯在池亿进门后很自然地问好，仿真的声线与语调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却有些突兀。
“晚上好，愿您有个好梦，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