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当时扶江县也有运河,日子不至于这样苦。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想也晚了。
等会,不是在说化肥吗,怎么扯到运河了?
下一刻魏大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听扶江县知县纪炀道:“如果能重修运河,那就好了,连化肥送到常华县都能节省时间,价格肯定会更便宜。”
这句话说完,衙门所有人全都看向纪炀。
常华县魏大人跟小吏们齐刷刷盯着他,扶江县在旁边跟着的玉县丞两个捕快也同时盯过来。
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
他们没听错?!
纪知县在说什么?
重修运河?!
还跟化肥扯到一起?
难不成他们常华县为了化肥能够便宜,就给你们扶江县修运河?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做梦都没那么好的啊。
他们就算买高价化肥,也不可能给你出修运河的钱。
这是听错了吧?
肯定是!
谁料扶江县知县语不惊人死不休,又道:“方才魏大人也说了,两个县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十里,算是多出来的路程,直接把运河修到扶江县城,也不到一百里。召集五千人,不到一年便能完工。”
“临近常华县的凌家湖,玉家湖,这里的湖水也是运河的水从地下渗透,其实很好挖的。”
“停,停一下。”魏大人直接打断纪炀的话,近乎嘲讽道,“纪大人,我好像还没答应吧?”
“不过是让化肥降价,值得我同你多修段运河?”
“你是不是吃醉了酒还没睡醒?”
旁边常华县小吏们哄然大笑。
修运河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足够买多少化肥了?
扶江县知县当然是冤大头吗?
竟在这痴人说梦。
纪炀也不恼怒,反而笑道:“一时看来是亏的,但长久算下来,总是划算。”
他这话一说,众人倒不笑了,只觉得纪炀是不是疯了。
魏大人往后稍靠椅背,如数家珍道:“既然纪大人如此说,本官便教教你。”
“想要修运河,需有人,如今陛下轻徭薄赋,不许官员私征徭役,放在更偏远的地方或许没人管,但这是潞州。”
“想要额外征役,只得付钱。”
“那民户银钱几何呢?”
“前年,昌盛三十一年,临安府修筑城墙,支付工匠每人每天三百文。”
“还是前年,绍兴府修筑海堤,劳力每天一百二十五文,米三升。”
“去年,昌盛三十二年,彭州整修河堤,支付劳力每天二百二十文。”
“就说扶江县是小地方,每日支付的银钱不需这样多,算是一人一日一百五十文,可按你所说,召集五千人,修十个月差不多结束。”
“纪大人算算,这是多少银钱?”
“不算各种材料,单人力要付银钱二十三万往上。”
“纪大人再算算,这二三十万两银子,够买多少化肥?常华县又凭什么跟你摊这份钱?”
不怪常华县知县生气。
只是修运河所需的数字实在庞大。
想要用化肥降价来谈条件,让常华县帮扶江县一起修运河?
他是傻子吗?
常华县是傻子吗?
帮扶江县修运河对常华县来说本就百害而无一利。
还想让他出钱?
魏大人脸色冷淡:“纪大人,想法虽好,但也要切合实际,不要急功近利。”
纪炀表情未变,倒是身后平安有些忍不住。
就算不行,也不至于这样嘲讽吧?
不过纪炀倒是看出些魏大人的本事,他看着钻营,其实对这些东西聊熟于心,换了其他官员只怕也不会把数据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