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看着邝埜的离去心里很是不悦,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他站在战事分析地图前,看着也先侵略过的地盘,又想到了自己手下的这些大将们连连败退,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手中的拳头也不自然的握紧了几分。
英宗转身端起桌上的茶,心下有所思虑的走出了帐篷,想着看看外边将士们操练的情形。可是,前脚还没有跨出帐篷的门,就看到举着战报的士兵站在邝埜和尚书王佐的面前一脸焦急。而匆匆看过战报的邝埜和王佐,神色慌张的朝着自己的帐篷走来。
看到英宗站在帐篷门口,邝埜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英宗面前,直直的跪下,“皇上,请您收回成命,不要追敌深入了,近几日微臣收到的战报无一例外皆是战败,而且咱们的粮草早就已经不够了。数万将士吃不饱穿不暖,如果依旧要冒进将士们岂不是白白送死啊。皇上,请您一定要三思啊!”
英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钦天监彭德清朝着自己急匆匆的走来,还未等自己开口询问,彭德清就跪在了邝埜的身边说道:“臣夜观近日天象,北方旺气正盛,星曜倍明,未可图也!而且,而且……微臣实在不敢说啊!”
“说,你还看到了什么?”英宗看到彭德清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呵斥道。
“皇上,微臣近日夜观天象,除了看到北方旺气正盛之外,还看到北辰星旁忽现了一颗异星。天有北斗,杓携龙角,魁枕参首;北辰星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天帝威神,尊之以耀魄,配之以勾陈,有四辅之上相,有三公之近臣。华盖岩岩,俯临于帝座;离宫奕奕,旁绝于天津……而北辰星旁忽现的这颗异星近日来大方光明,隐隐有将北辰星、勾陈星全然压制之势啊,如今四辅变,六甲乱,当主天下大变啊!”彭德清战战兢兢的将自己所观之象告诉了英宗。
听到此言后,英宗一时分神竟将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茶盏落地的声音一下子让英宗清醒了过来,“此言当真?”
“微臣依天时而测,据星象以报,不敢欺君。”彭德清听到英宗的质问赶忙伏倒在地回道。
看着眼前匍匐的彭德清和邝埜,英宗紧皱着眉头,转身回到了帐篷内。看着桌上的奏折,英宗心里乱极了,他有些后悔亲征也先,即使自己出门前已将见深立为了太子,可是毕竟太子只不过孩提之龄,谁又会真的将他当做一回事呢?虽说自己的同胞兄弟郕王朱祁玉留守监国,可难保他没有叛逆篡位之心啊!
忽然,一阵急促的雨声打断了英宗的思绪,他看着瓢泼的大雨,想到了还未出征时就一直四起的出师不详的谣言,又看了看还在雨中跪着的钦天监彭德清和邝埜,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在账外的王佐、樊忠。他摇了摇头,坐在了榻上。
而此时,王振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头烂额、不知所措,连日来的战报其实也让他忧心不已,本想着皇帝御驾亲征,也先一定会被吓破胆子,没料想这厮竟然毫不害怕。而此刻身边竟一个能够商讨军情的人也没有。要是自己跑去跟皇帝谈一定会被斥责,说不定因为谎报战绩还会被斩首,跟要是跟其他官员谈则是吵吵嚷嚷难得结果。
黑云笼罩,雷雨大作,军队里却悄无声息……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一声“报”打破了沉寂。军前传来消息,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出战阳河口全军覆没,驸马都尉井源等先头部队又一次战败。皇帝听到战报后,久久无语……
而此刻,镇守大同的监军宦官郭敬悄悄告诉王振:“大势不好,大军已无取胜的可能了,军队切不可前进,否则必会全军覆没。”听到此言的王振,心里一紧,在命和名之间还是选择了活命,赶忙朝着皇帝所在的大帐跑去。
还没跑到皇帝帐前的王振就看到帐前跪了一片大臣:邝埜、樊忠、王佐、曹鼐,甚至连钦天监彭德清也跪着。王振心里暗想:大事不妙啊!刚忙也跟着跪到了帐前,大声的说道:“微臣王振有要事启奏!微臣王振有要事启奏!”
正想着如何是好,想要找人商量的英宗听到帐外王振的声音,立刻说道:“进来吧!”听到召见的王振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走进了帐内。
“皇上,微臣罪该万死,没有事先查访到也先老贼竟然悄悄隐藏了这么多的兵了,贻误了战机,让大军受挫,让吾皇焦心啊,微臣真是罪该万死,求皇上降罪!”王振看到一脸怒气的英宗,头也不敢抬的哭诉道。
“好了,既然是隐藏的兵力又怎么会让你查到,更何况你远在京城,怎么会对前线战况了如指掌呢,至于知罪,朕觉得还是先想想眼下该如何,你的命朕暂且先留着吧!”英宗看到泪流满面的王振叹了一口气。
“谢皇上不杀之恩,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皇上您言语一声,微臣一定眉头都不皱一下!”王振抬起头来信誓旦旦的看着皇帝说道。
“好了,上什么刀山,现在只要你帮朕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英宗抬眼看了一下账上挂着的地图。
“微臣愚见,既然不能冒进,那咱们就可以先暂时的撤退,班师回京等到粮草车马准备好后再与也先一战!”王振眼珠一转说道。
听到此言,英宗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看到英宗对自己的想法没有驳回,就继续说道:“微臣以为大军可以取道蔚州,然后一路退回至京城。”
看着没有说话的英宗,王振心里打起了自己的算盘,要是取道蔚州,那一定会经过自己的家门,如果皇帝可以临幸自己的府第,向家乡的百姓显示自己的威风,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啊!
“恩……叫外面跪着的都进来吧!”英宗思虑了片刻说道。
“近日来,朕看到大军节节溃败,而且似乎粮草也难以为继,真是让朕痛心疾首啊!为了保存实力,朕决定班师回朝,偃旗整顿,来日再战!”英宗心有不甘的看着已被大雨淋透的众大臣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的此番决定真是明智,微臣替千万的将士和百姓叩谢隆恩了!”听到此言后邝埜激动地跪倒在地。
“好了!”看到邝埜跪倒在地的谢恩,英宗觉得刺眼极了,心中很是不满。
“皇上,微臣觉得如果要班师回朝,可以留下广宁伯刘安镇守大同,而大军可以取道紫荆关,车驾南还。”学士曹鼐说道。
“皇上,微臣也认为认为可以取道蔚州再经过紫荆关,一路返京。”王振不想让自己的算盘落空,也声声支援道。
“恩,好!那就明日班师回朝,取道紫荆关。”英宗说完就走出了帐篷。
…平沙浅草接天长。路茫茫,几兴亡。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千古英雄成底事,徒感慨,谩悲凉。少年有意伏中行,馘名王,扫沙场,击楫中流,曾记泪沾裳。欲上治安双阙远,空怅惘,过维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