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失控昏迷已经第三天了,南若邻还是没有醒。南正宇和妻子闻雨守候在病床前,愁云满面。
闻雨摸了摸女儿发凉的手,把它轻轻放进被子里暖和,又替她掖好了被角。点滴还有几瓶,南正宇仔细地检查了下进度,没有异样后他又重新坐下。拿起床头柜的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让房间内的温度不至于太冷。
闻雨看了看女儿脸颊两边,之前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但伤痕还在,正在慢慢结痂,头上和手臂上的纱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下。女儿的脸色依旧苍白,奄奄一息般仿佛随时离她而去,这让她很是心疼与害怕。
南正宇搂着悲伤的妻子,也是心如刀割。他恨不得将伤害他女儿的人千刀万剐,但现在他更希望女儿快点醒过来,早日恢复健康。
“我们先出去吧。”南正宇搂着妻子走出病房,轻轻关上了门。“我们待会再去问问医生,看看还能为若邻做什么。”
“好。”
“若邻还没醒吗?”外婆端着煮好的粥站在客厅问。
“还没呢,妈,你先歇会儿吧。”闻雨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扶她到沙发坐下。“妈,若邻有我们照顾就好了,你别累坏了自己。”
“你们不用管我,若邻这样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回去。”外婆看了一眼愁眉泪眼的女儿女婿,心中的愧疚更深了。“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若邻,不然她也不会被人欺负,我可怜的外孙女啊~”
“妈。”闻雨搂住痛心疾首自责不已的母亲,泪眼婆娑地安慰她。“若邻已经没事了,要是醒来看到你在哭,她会心疼的。”
“我得留下来照顾她,她可是我的宝贝孙女啊!”外婆抹了抹湿润的眼眶,憔悴的神色让闻雨很心疼。
都说母女连心,其实更痛苦的是若邻。闻雨和丈夫赶回来的时候,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遍体鳞伤的那个女孩是他们最宝贝的女儿。
那么阳光爱笑的女儿因为毒瘾发作而发狂,疯了一般伤害自己,崩溃得想一死了之。
而若邻的遭遇与南希几乎一样,闻雨和丈夫痛心入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上天把所有的惩罚都降到他们两个女儿身上。
闻雨和丈夫几乎把眼泪哭干了,若是若邻有什么差池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而现在,那些不可饶恕的人一个不漏都已伏法。陶胜没来得及救出,被那场大火吞没只剩灰烬。可即使如此,也不能消了闻雨和丈夫的痛恨。
外婆擦了擦眼泪,转头问南正宇:“若邻要一直在这里治疗吗,还是转去更大的医院?”
“医生说先等若邻醒过来,再根据她的情况看看是否符合转院条件,她现在贸然转院不好。”
“嗯,对的,先不着急。”外婆擦了擦干涩的眼睛,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妈,我先送你回去,若邻要是醒了我再告诉你。”
“我就在这儿守着,我不打紧的。”
……
客厅的说话声隐隐约约传入房间,南若邻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闻着漂浮着消毒水的空气,环视一圈这陌生的环境后,确定这里是医院。
她又换了一家医院吗?
勉强地撑起虚弱疲惫的身体,南若邻嗓子渴得冒烟,她伸手去拿床头柜的水杯。但记忆突然又不受控制,猝不及防地忽然又窜进了她的脑海,南若邻刚到手的杯子陡然摔落地。
南正宇和闻雨冲进来的时候,南若邻正痛苦地抱着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仿佛眼前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纠缠着她,她整个人颤栗不已。
“走开!别碰我!走开!”
恍恍惚惚中,陶胜恶心的嘴脸越靠越近,南若邻恐惧地不停退后,没有余路了她抓起枕头对着空气一顿乱打,急得流泪不止。
“不要过来!滚开!滚开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南若邻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又扯过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她瑟瑟发抖,像惊弓之鸟,可怜又无助。
“若邻……”闻雨心痛得上前一把抱住她,用力安慰。“妈妈在这,没事了,没事了。”
“妈,有好多蚂蚁,快帮我赶走,快帮我赶走!”
南若邻又不停地去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蚂蚁,四处抓挠,把手臂脖子都挠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仿佛真的有千万只蚂蚁爬上了她的身体。
“不要咬我……不要咬我……”
“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南若邻忽而又抱头痛哭,缩在床头战战兢兢。此刻在她脑海里的已经是萧崖天,相比那些身体上的疼痛,心碎更让她绝望。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那么对我……”
“为什么都针对我……为什么……”
曾经对未来所有的憧憬都已经瓦解冰消,全心全意的付出为什么会让她一无所获,更让她一无所有。
南若邻痛不欲生,后悔自己为了什么要替那个人承受一切痛苦。如果所有的遇见都是错误的,在最初的时候她不会想要认识他。
“妈妈在,乖,若邻不怕……”
闻雨潸然泪下,哭得撕心裂肺,外婆也跟着哭,心痛如绞。
南正宇强忍着悲伤,叫来了医生。但南若邻的情绪忽然崩溃,精神开始错乱起来,整个人变得暴躁,又开始了自我伤害。
她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看见什么就拿起什么往那些想要抓住她的人身上砸。房间里的人都变了嘴脸,一个个都变成了妖魔鬼怪,让南若邻惊恐得发疯。
几个护士很快按住了暴走的南若邻,但也被她扔的东西砸得有的破了额头,有的青了手臂,很是狼狈。
她被护士用力地摁在床上,四肢不能动弹。她绝望地吼叫着,声嘶力竭。主治医生快速地给她打了一支镇定剂,南若邻才慢慢情绪稳定下来,慢慢地再次睡过去。
病房里凌乱不堪,像是打了一场架,护士把南若邻扯掉的点滴再次给她挂上,又为她清理了手上的血迹,确定她真的无碍后才退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