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衡的面容,越发铁青阴沉,“家训孝悌篇首句是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弗敢伤之。”容清纾有些忐忑地背诵,可背完之后,心中似乎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你自己想想,可曾做到了。自你这次回府,身子便羸弱不堪,我见你有意瞒着大家,以为过段时日便能恢复,便未拆穿。谁知,此次竟差点撒手人寰。父亲、母亲离府游历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如今,我却眼睁睁看着你,把身体折腾成这副模样,若是他们回府,我该如何向他们交待。”容千衡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隐隐还有几分颤意。
“哥哥,我……”容千衡并未责怪她触犯家规,而是责备她没有爱惜身体,她心中越发不安自责。
“闭嘴!”
容清纾立即噤声。
“因为皇室忌惮容家,父亲、母亲为了消除圣上的戒备心,在我年幼无所依持之时,便离开了容府。你是我拉扯长大,我曾说过,无论你闯了大祸小祸,都有我替你担着,但独独有一点,不得损伤自己分毫。”
“可容家家训也说过,受人恩惠,必当重谢。这是我欠他的,若不报答,我良心难安。”虽然容千衡此刻正在气头,但她若是不解释清楚,他必然将这笔账算在御颜熠身上。
“何等恩惠,值得你以命相抵后,再以身相许,更是为了他,在皇宫抛头露面。”
“若没有他,我早已不在人世。”凝碧荆莲之事,她绝不能说。
“皇上是守成之主,可太子却有心开疆拓土,如今大兴改革,便是为来日争雄铺路。想想你的身世,你还能义无反顾地与他厮守一生?”容千衡态度突然缓和了几分,却多添了几分忧愁。
容清纾一时静默,这是她埋得最深的秘密,也是她与御颜熠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当然,你只是一介女子,那些责任本不用你担,大可放下那些往事,心无芥蒂地与他白头偕老。”
“不,每每想起那些在战场上丧生的万千英灵,我便情难自抑。如今有那么多义士,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岂能贪生怕死、袖手旁观。”
“如此,你与太子便……”容千衡并未说完,但他知道,容清纾明白他所言何意。
“前途变数太多,将来局势如何,谁又能下定论,既然一切尚未发生,我便不想杞人忧天。”她克制过、推拒过,如今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心。
至于来日如何,来日再说吧。
“回去养伤吧。”容千衡眸光闪了闪,无奈地长叹一声。
“多谢哥哥成全。”容清纾面容上的愁色一扫而光,起身抱着容千衡的手臂,笑嘻嘻地靠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