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终于可以打个盹了。”莫执忽然听到树下传来一声声响。
探匿情报,尤其是瞳力者的探匿情报,自然是要往高处走,莫执惯常用的便是树尖,他自幼习武,跟的又是胡卅这种大师,这等细枝做力自然不在话下。于树尖侦测,一则视野开阔,星星点点可以尽入双眼,二则林叶遮蔽,他作为瞳力者,林叶可以遮蔽别人投望过来的视线,却阻挡不了他侦查扩散的瞳力。天眼,他一直觉得梁三月教他的这式名字真的不错,即使不动用那般磅礴的瞳力,如同那天救梁三月时一样如登天际,俯瞰众生,就是现在这样,也真的算得上是天眼了。
“娘西皮天天站岗真是累死老子了。”树下之人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那些汗水像污渍一样粘在他的手上。站岗的确不是轻松的活,尤其是酷暑之日,折磨你的不仅有灼热的太阳,还有粘稠的汗水,小时候,莫执被父亲逼得要日日目视太阳的时候,便是这般体会。
“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看门端尿打水劈柴,临了夜了连点冲凉水都没有,没见过这么折腾人的,我就是来谋份生计而已,到头来还不如跟我爹卖醋。”树下之人倚在了树旁,他一边为自己扇着风,一边口吐着热气。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难道这队人马其实并不是何府的精锐?自己仔细地观察过,当天围剿叶秉的人马,大多并不在这队伍里……还是说,何府在泊爻城外其实有诸多限制,并没有办法凑齐几百人的精锐,所以滥竽充数撑场面了一些?难怪自己乍看之下觉得他们军纪严明,再细致观察之后却发现他们鱼龙混杂,连一个伍长里边的五人小队都参差不齐,出招不均。
这么一比较下来,那个行踪可疑的人,便更可疑了,因为,莫执刚刚观察了许久,他在军中的一招一式,可是只有平均水准,连脚步都开始抽折打结。
“扎了营也没地方睡,也就何同尘那个混账才想得出来。”
哦?莫执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和一个熟悉的称谓。
“哦!哦!我们的营帐要以女人优先,大男人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就可以了呢。”那树下之人竟模仿着何同尘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了起来,“那你自己怎么不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啊?也就躺在客栈里舒舒服服地说亮话,还隔三岔五便要召临几个女的与你同寝共眠,哎哟哟,那时候便是娇羞羞、羞答答的了,可是欲说还休,欲语还迎呢,狗东西二世子,迟早有一天在烟柳巷里烂裤裆长脓疮而死。”
……虽然话语说得有点恶毒,不过,嗯,这的确就是那何同尘干得出来的事情。
“狗 娘养的何同尘,没营帐睡还不许出营,自己想破点费住间客栈都不行。轮完岗还只能铺点席子睡地上,那么点席子怎么够睡?狗 娘养的,要是老子知道进了何府是给你这样的狗东西办伺候,我死也不会来的!我宁愿回去陪我爹酿醋、陪我娘织布我也不会来的!”
“娘的,热死老子了,这军装还齁沉,不睡觉还不许脱,我去你娘的,还以为顶个何府的名声能多响亮,出去能吹吹牛。结果,哎哟哟,这郡守也没捞着,还是泊爻城里的土狗土皇帝,出了泊爻城也没人拿你当个人物了,有个屁用?还不是杂鱼一个?”
“悔死了,悔死了,当时就不应该听爹的,什么进何府的亲军有多好,既有俸禄,又不用上战场厮杀,就泊爻城里里外外站个岗就可以了,嚯呸!刚进来没半年就这么多事,又见血又杀生的,指不定哪一天就上去见西天了,不行不行,可不能这样了,回去我就跟我爹说,不干了,不干了,没什么好干的……”
一路嘟嘟囔囔,抱抱怨怨,这士兵似乎是终于说累了,他脱下了身着的军铠,呼噜呼噜打起了瞌睡。
呼噜,呼噜,呼噜。
莫执看着那副军铠,忽然内心闪过了一个想法:此人的身形,倒是与自己差不多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