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陆……陆辙。”莫执干巴巴地伸出手去，与这王司仪雨露沾衣般轻轻地点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现在心里惶恐得很，眼睛都没敢抬起来。
不过，既然她说她叫王司仪，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她不是司祭府的人？那些什么司凡司耀，可都不见带姓的。
“你这……”王司仪四下望了望，她指着莫执身边的空座，说道，“你这还有别人吗？”
“没……没有……没有。”莫执仓皇摆手的样子可真像极了做贼心虚。
“那能否借给我坐？待会儿我点的酒水，你可以随便喝，喝到饱为止。”
“行……行的。”莫执有些想抽自己一巴掌了，他感觉自己扭扭捏捏的才像个女孩子。
“敬谢敬谢。”王司仪倒是颇为豪爽地拜了把手，便坐到了莫执的一边。
“陆辙，原谅我直接开门见山了。”这姑娘果然并非池中之物，短短时间竟能直呼自己的姓名，“你当时在人群的最后，有没有看见一个绑了椅子和风筝飞在天上的人？”
“看见了。”当然是看见了，当时，他是——天子骄子、纵风之人、这泊爻城的万千宠儿，只要在下层的人都无法将自己的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他从天上不幸失事摔下来之后，有一个人凌空跃起接住了他，那个人是不是你？”
“啊？”莫执的眼睛忽然有些闪烁，许久之后，他回答道，“是我。”
“他怎么样了？”王司仪突然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她单薄的手心渍密的汗水与莫执布满了习武的老茧的手细细贴合，莫执感受到那双手像是冬天遇寒般瑟瑟发抖。她看向了自己，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虽然明媚如晨，楚楚动人，但其实莫执看得出来，那更像是在——祈祷。
莫执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位王司仪姑娘其实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是冲着徐记来的。而自己，不过是作为一个当事人才被她纳入眼中。
呼，莫执忽然没由来地舒了一口气，但他的心依然悬在心口。
“姑娘。”莫执终于镇定了下来，他露出了苦涩的表情，缓缓说道，“当时的那堆火焰，已经烧了那个人的半副身躯，我没能救下他。我把他埋在吴怀山上了，为他草草立了一个墓碑。”
“你说他……他……他死了？”王司仪的脸上满是惶恐与难以置信。
“是的，人生无常。”是啊，人生无常，自己来到陆兆国短短不到一个月，已经见证了多少人的死亡，从那个被他害得命丧黄泉的乞丐，到徐记与徐福，再到满一笑和那个灵器，还有近在咫尺就死在他眼下的那具“何同心”，他不知还要见到多少人身首异处。师傅告诉过他，他说，陆兆国，无时无刻不在死人。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早该这么想的。”王司仪有些花容失色，她说话的嘴唇哆哆嗦嗦，“我只是，我只是……”
“姑娘……”莫执看着王司仪垂丧而伤心的眉眼，他忽然有那么些感同身受，当时他埋葬徐记的时候，心里也是莽荒一般的荒凉心境。
“那他有家眷吗？有子嗣吗？你认识他吗？他家在哪？他有徒儿或是师傅吗？”虽然不知她这些问题为何说起，但她说完这些，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像是眸子里没了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