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妆镜印着她那绝美的容颜。
那小道士借着镜印,看着眼前那半张绝色的脸,慢慢地枯萎,慢慢地凋谢,最终化为一张烧焦的脸,只剩下了骨头。
小道士再揭开了他的半蒙面纱,那是一张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脸,眼睛有些垂,颌骨有些宽,不是什么美人,丢在这人群中立马便会泯然众人,只不过,那半张脸,还是完好的。
就这么,半张脸,半张灰,那便是半妆姑娘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幅景色。
“你,你……”听完这故事,莺儿不禁被吓得花容失色,“你就是那小道士吧?”她问道。
“非也,不过是小生一位师傅罢了。”
“那你这故事怎么不跟我姐姐说,跟我说干嘛?”
“唉。”方正均叹了口气,“寻常人得到神祁的馈赠,往往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纵使我说了,她肯定也只会当我胡说八道罢了。”
“那你跟我说干嘛?”
“我告诉姑娘,是因为看姑娘与阿狸姑娘交好,或许愿意帮在下劝劝阿狸姑娘。镜子,照得出人面,却照不出人心。那半妆镜中,能照出的是绝色,照不出的是贪恋和腐蚀的心。”
“我……”莺儿左右犹豫着,“我……”她还在犹豫着。
“阿狸姑娘性命系于姑娘一手,姑娘可不愿阿狸姑娘被吸尽精血,暴毙而亡吧?”
“……”莺儿还是吐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莺儿似乎终于是思考周全了,她低吞吞地说道:“我先走了。”便急忙忙地跑走了。
唉。方正均望着莺儿雀儿蹦跃一般的身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chapter 6
晓风梳懒月,对镜贴花黄。
阿狸望着半妆镜中自己风华绝代的容颜,不禁眉头微蹙。
认识她多久了?多久了?好似是一眨眼之前的事,却又好似是上辈子的事了。
世事便是在遇到她之后才有了诸多变化,若不是她,今日自己又怎么会在那淮扬河张扬招流,还作为翩叶楼的花魁开牌洗尘呢?
那个道士,方正均,他说他的名字意寓为方圆、正气、立均,他那样的人,又岂会简单善罢甘休呢?
“鳞镜啊鳞镜,他说你是祸患之鱼,妖邪之鱼。可是,若真是祸患,怎么可能带来如此风华的绝色呢?若没了你,你我所见的便都不堪入目了。”
阿狸往眼前的池水中掷入了一把鱼食,她讷讷地看着,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