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常有的事嘛。”
“什么事?”
“经常的,经常的事,就是那一年比较特殊,比较特殊。”
“哪儿特殊?”
“哪儿,哪儿特殊,这个,这个……”掌柜的说话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莫执扭头一转:“小海,你来说。”
“啊……我,我……”
“但说无妨。”
“我……我……”
“你可以问我呀。”陆离邀功行赏般昂起了骄傲的头颅,“我知无不言。”
“那,师傅,您说,务必说得详实尽考。”
“十五年前泊爻城的雨季,雨接连下了七天七夜,最开始是没到人的脚跟,后来没到了两人高,到最后这下层一半的地儿都被淹了。由于泊爻城地势特殊,因此每年大雨时节,雨水都会往下层漫灌。这次的大雨,一开始来得缓,很多人以为是寻常的梅雨,泊爻城阴雨时节长,大部分人都习惯了淌水过活。但没想到想到,那场雨连绵了整整七天,七天七夜的时间里,一直都未停息过,下层大部分的房子都被淹过了房梁,下层的人们拖家带口,逃出城的逃出城,来不及逃出城的逃奔到了上层,但上层的城门却驻扎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那些护卫手持长枪,把守着城门,不让任何一个人进入。后来这些人只能住在城门外,批麻衣,睡湿袋,到后来,带的干粮吃完了,人们就开始相互争抢,争抢的也吃完了,人们就开始挖土吃。那个时候,到处都是泊爻城流亡的灾民,那些灾民,你给他一个馒头吃,他就可以为你当牛做马,上层的一个酿醋匠可以靠着两瓶醋拐进家两个老婆,那时候失去至亲的人满大街都是,他们饿得实在是出现幻觉了,看见一瓶醋就跟着走了。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们,后来都疯了一样,有在城门的护卫面前直接脱衣服的,有带着一家三口磕头磕到满头是血失去意识的,还有抢护卫的枪结果被一枪捅死的,如此种种,三百六十种不带重样。你永远不知道在生与死一线之隔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些事情超乎你的想象。”
“那何光呢?他不是泊爻城的城主吗?他什么都不做?”
“何光?他做事了啊?他派人把门堵住了。”
“这?这他娘的也叫人事?”
“也不能怪何光老爷。”掌柜的突然出声道。
“是的,他也没办法。”莫执说道,“这下层住的人是上层的十倍不止。若全部涌进了上层,这上层终究也会不堪重负。而且他派人熬了稀粥,每日晨时和昏时都派发给城外的人们。何光不是龙王,没有办法停雨止水,那种程度的大雨,即便造化最深的灵介也只是大海中的一粒粟,无能为力。”
“那朝廷呢?朝廷没派粮食来?”
“粮食?”陆离轻笑了一声,“有啊,大雨下了七天后来的吧,层层剥削过后,到这每个人手里的就是一碗粥。就像你从何同尘那拿的那一个银币,你发给一百个人,每个人能拿到一个铜钱,你发给这下层的数十万人,每个人能拿到多少?一个铜子都不到,一个包子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