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还以为……还以为是你跟何少爷说了这件事，我才，我才……”
“你怎么了？”莫执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难道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什么，做了些什么，才会导致这小海今日如此憔悴？
“我被何府的管事撵走了，然后……”那小海的眼中似乎是有些红润，“算了，不说那个了，与陆少爷无关，无关，刚刚我看到陆少爷，还以为是陆少爷告小人的状，呵呵，小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是小人活该，都是小人活该。”
……这小海说起话来也算言之有物，看来的确不是寻常的人便能去这何府当下人。莫执听了这么多，匆忙间听懂了这小海在说什么，难怪他几日不见便消瘦了这么多，不过，那何府的管事……
也在客栈里。
“你犯了什么错何府要赶你走？”莫执正色道。
“与陆少爷无关，与陆少爷无关。”那小海捣鼓噜般摇着头。
“原先的确与我无关，但现在可不一定。”莫执说道，“你不妨告诉我，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的余地……”那小海愣住了，他似乎是十分纠结痛苦，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掌柜的着急出声道：“你就跟他说罢，说了又不会掉层皮。他还算有头有脸的，说不定还能帮你去跟何少爷说句话，咱说话不顶用，他们说话顶用的，说起来怕吓死你，他还认识皇……”
“咳，咳。”莫执急忙咳嗽了两声。
“嗷，这个不说了，不说了。还是说你，小海，你有啥不好说的，有啥不好说的？你不是真的搞大了人家丫鬟的肚子吧？那你真是混球一个，老天爷也帮不了你。”
“没……没……”那小海似乎是陷入了复杂的矛盾中，他的眼神中有一刻曾出现了光亮，他嘴巴一张，似乎是想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没有，他慢慢地低下了头，低下了眼睛。
“没事，没事。”他终于笑了笑，托了托掌柜的手，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他似乎是终于心意已决，咬着牙说道，“我想通了，我想通了，既然芳姨这里缺人，我就待在这儿了。上层我不去了，何府我不去了，我只要挣着钱养活家里人就行，我不想别的，我不想别的。”
嗯……莫执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小海，他又看了看掌柜的，他其实并没有义务去帮这小海的忙。不过是严域也正好在这客栈里，他寻个由头叨扰他一下而已。师父说过，人人都救，等于人人都救不了，在这个世界上，或许还需要你来拯救你自己。
“那你就在姨这嘛！打小我就觉得你聪明勤快的嘛！你看今天这么些人不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去不了何府就跟着你芳姨！苦或许会苦了点，日子也能过得去的嘛！你老父老母看你待在这里也不会日日夜夜盯着那上层望了嘛！还要担心你吃不好，穿不暖，还怕你会不会被人欺负，待在这儿好，待在这儿好！”
掌柜的……莫执听到掌柜的这话，不免有些动容。那小孩也是，他的眼眶里浮现起了一丝闪烁的泪光。
“芳姨，你……你真好。”那小海眼眶红着说道。
“好了，屁话就不要说了，今儿个这么多人我们还在这磨磨唧唧？外面的人都要等得不耐烦了好嘛！给我支棱起来！”
“没错！”小海握着拳头，“陆少爷，你先出门去看看，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去处理，这里就交给我了，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的，出一点毛病你都唯我是问！”
莫执看着那小海胸有成足的样子，不免内心有些欣慰与恍惚。
莫执恍惚的是，他好像忽然理解到了一些师傅要在这月客栈安营搭寨的理由，或许便是因为……掌柜的？看着眼前的掌柜的，不知为何总令他想起当时跨过断门桥时的师傅，当时他觉得师傅谄媚甚至阿谀，现在想来，难道他其实并不是在奉承那两个护卫？对的，对的，当时那两个护卫对着师傅，其实浑然没有气压一等的意思，他们好像是把师傅当作是——一个兄弟。
结交朋友，换取情报。这八字箴言又一次浮现在了莫执的脑海里。结交朋友，换取情报。这里边有两个字他之前一直忽略了，便是：朋友。
朋友，这两字莫执念来总不觉觉得有些廉价。朋友有真朋友，也有假朋友，师傅这么多朋友，有几个是真朋友？那个山羊胡会是他朋友吗？不过是某些筹码罢了。他来陆兆国这么久，遇见的这么多人，或许只有还在客栈里外的这几个人算得上是朋友，其他的，兰生，何同尘，叶澜，他们所有人都各怀心事，哦，对了，还有莫怀鉴，他都不能用朋友这个称谓，毕竟，他还是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