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师傅所说,莫执现下自然知道那叶秉武力不俗,也便是说,这两旁的街巷间形形色色的人马,恐怕都是为了他而齐聚在此。
但他的眉眼间却丝毫也看不见恐惧和慌张,与他对排弈棋的人是谁?那可是何家的大家长何光,前几日寿宴时门外稀稀哗哗排了几里路都是赶着来巴结他的人。但他坐在叶秉的对面,只面容亲切,只抚掌高笑,好似他不是何同尘的爹,而是那叶秉的爹。
不过,高手过招,笑藏剑意。莫执现在可不会以为笑容代表着善意与关怀,许多人脸上笑眯眯的,内心却只想把你活吞了滚成汤。
两人似乎终于唧唧歪歪完了,何光摆了摆手走出了院子,他这走路行风,摆手行仪,还真的有这何府之长的一副风范。
只不过,他虽走了,旁人却未退。那四个正儿八经持枪的武卫依然一丝不苟地立在门外;那把着弩箭的人依然轻弹着他的弓弦;那倒吊在树上之人依然双眼眯蒙;那倚着长剑的人依然双手插起,闭目凝神;那潜藏在水中之人依然……吐着泡泡;那蜷曲在屋檐下的人依然如壁虎般紧贴着;那披着黑袍的人,莫执依然看不清他帽檐的脸与眼睛,莫执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
对了,莫执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就是当日去徐福家行踪诡异之人,当日他在自己的追踪下也能安然逃脱,想不到竟也是何府的人?
他们全都一动未动,即使何光清风履步般穿过大街小巷,走过他们身边,他们还是一动未动。街巷边刮起了微微的风,一片树叶不识趣地在地上来回打滚,它是这天地间唯一还有心情玩戏的游物。万家灯火,全都有默契地黯淡无光,刚过夜时,便没有老人纳凉,没有孩童玩耍,没有女人谈笑,一家家的门都紧闭着,连那个酒鬼都被拖进了马棚里,寒风来临之夜,必是如此。
这儿唯一的亮光,便是那叶府院子里点着的微光,那本是为了叶秉与何光下棋用的,现下竟成了这十里路间唯一的灯火。叶秉望着那妖冶的烛火,久久地凝视着。
他准备做什么?跑吗?或许如此。叶家虽然不大,好歹大大小小也有近十个屋子,但此时万籁俱静,只有叶秉一人还在这院落里站着。依那叶澜的遭遇,其他人恐怕……
叶秉正中当伸了个懒腰,然后蹲下身,开始为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起水来。决明子,甘草、黄芪、苍术……这叶家小小院子里的草药种的还真是齐全。
一轮浇罢,叶秉似乎是心满意足,他叉着腰,来回看着这满园的草药。
嗯嗯。他一个人在院子中间点了点头。
似乎是时辰已到,万事俱备。呼——叶秉一口气吹熄了烛火。
开始了。莫执屏息聚视着。他准备干什么?逃跑吗?月黑风高,正适合逃跑。
叶秉的功夫,自己没见过,正好今日有幸见一见。
只见那叶秉,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他似乎是越来越困觉了,用手摸了摸自己朦胧的睡眼,便淌着步,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准备睡了?什么后招都没有?就任由这么多敌手在你家门外蹲守着?
莫执在那摘星楼上又望哨了近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整个泊爻城就像被冰冻的死水,连丝波澜也没有泛起。这世间唯一会动的物什,或许是那水缸里的泡泡。
莫执从兜里掏出了只纸条来,上面的画符一个一个印入他的眼帘,依叶澜所说,那是某种密语。现下如此险境,自己自然不然堂皇登门拜访。既然如此,那自己只有一招可用了。
“小鸟小鸟。靠你了。”莫执从怀中掏出了那只嗜睡的小木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