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莫执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是一片荒漠之中,一颗水落到了沙土中。
他的瞳力看着倒在地上的叶澜,她蜷曲得像一个受了冻躲在母亲怀里的婴儿,她的脸上氤氲着安和的红晕,她脸上浮现的笑容仿佛她是沉浸在某种温柔的美梦中,只不过,她的头发如水中的水草般散乱地披在地上,她的脖子上还睁着那可怖的凝人的的红疤,她衣物上那梅花半只被她压在身下,半只褶皱着瘫在空中,与那红疤相印成色。
她正软绵绵地躺在门口,与那何同尘半丈之差。
嘭。
莫执终于听到了久违的第二声心跳声,就像是荒漠之中,艰难地落下了第二颗水。
莫执咽了一口水,他注意到何同尘的眼珠子如恶狼扒食似的来回乱转攫取着,但他的身体仿佛僵住了一般依然一动不动,叶澜就在他的眼前,甚至与他的视线齐平,两步之差,真的只有两步之差。
“陆兄。”身后有人唤他,是梁三月,他说道,“不要担心,陆兄。”
莫执转过头,他看到的依然是神态自若的梁三月与月弧挂梢巧笑倩兮的余音,莫执恍惚间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那时候是在泊爻城那绝壁下的一方空地上,两人就是这样,一方唱来一方和,一方笑来一方随,当时他们便是天作之合了。
忽然。
幻影成蝶。
海市蜃楼。
莫执看到,梁三月的眼睛里倒映着海市蜃楼般的一幢幻影。
透过他的眼睛,莫执感觉自己眼中的景象如同幻影般竖立成像,如同书页般层层交叠。眼前的客栈如同倾陷般瞬间坍塌,接着是层层叠立,地上飘起了水,水上筑起了基,一块一块木板铺上,再是桌子椅子,原先他们有如被压扁般贴在地上,现在又从地上抽叠成像,房梁横地而起,屋顶片砖入瓦,一个与那原先的“月客栈”相差无几的客栈就这么活生生地抽现在他面前,师傅的房门还在那吱呀吱呀地随风摆着,只不过里面,没有叶澜,也没有叶怀恩。
“何少爷。”陆离颇为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他缓缓走到了何同尘的身边,伸出了手,“何少爷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抱……抱歉,抱歉。”何同尘握住了陆离伸出的手,拍了拍身子,狼狈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前,他还恋恋不舍地又往屋内看了一眼。
“何少爷,说了非礼勿视。”陆离笑眯眯地合上了自己的房门,“何少爷若是想脱去何府的家藉,拜陆某为师,陆某可以倾囊相授。”
“陆先生,抱歉,抱歉,在下是无心的,是无心的。”
倏忽。
天影陷落,月入湖中,莫执刚刚看到的景象仿佛又倒叙重放了一遍,光影之间,这客栈又重新林立在了他面前。
“怎,怎么回事?”莫执磕磕绊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