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个衣衫破烂被他拉到身边的人缩着手,躲着眼,要不是他嘴角还沾着鲜血,脸上灰尘扑面,胡子拉碴,头发上满是虱子和跳蚤,莫执还会以为他是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好了,别人都走了,你也快些走吧。”莫执冲他摆了摆手。
“我……我……”他还是支支吾吾,躲躲闪闪。
“你还想说什么?”
“我……我想……我想要点吃的。”那人还真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
“要点……吃的?”莫执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真的,只是个乞丐。
莫执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铜板来:“来,拿去买点吃的吧,再给自己置一套衣裳,省着点花。”
那人张大了嘴巴,惊喜从他的脸上渗透到他的四肢,他连两只脚都开始不自信地连连抖了起来。借着瞳力,莫执看到了他嘴里浆糊一般粘稠在舌头上和牙齿间的血腥子,唉,拿这半条命去换这么点破银子,真的值得吗?你所视若性命的一个银币,不过只是何同尘随手抛去花天酒地的零碎钱。
不过,好像,其实,他也没什么选择。
“谢……谢谢,谢谢!”那乞丐眼含着热泪,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连朝莫执磕了两个响头。
“好了,不必谢我。”莫执莫名觉得有些心揪,“要谢就谢这位少爷吧,这一个银币可是他出的。明日你再来吧,还有一顿餐与一个铜钱,你带上你的孩子,虽然没铜钱可以领,好歹可以一起吃点儿。”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那人又连朝何同尘叩了三叩。
呵。何同尘似乎是早已见惯了有人在他面前三拜九叩,他连眼睛都懒得低下,只轻挥挥地摇着羽扇。
“好了,你走吧。”还是莫执弯下腰扶起了他,这个人眼里已经模糊了,不知是心酸还是幸福,他竟笑得十分的开心。他给的那一个铜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一般人半天也就挣得了,只是对于他来说,好似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他只给了他一个铜板,因为那只是解决暂时温饱的一个铜板。他手里有钱,他当然可以大方地甩出一个银币,但是,有一句话深深地烙印在莫执的心里:凡事皆有代价。你若拿走了你无法承载的礼物,你也会得到你无法承受的代价。当日,有一个乞丐就是因为拿走了他给的一个铜币而……
“吃饱了饭找点活干。”莫执老父亲似的教诲着,他说完这句,也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他其实还是来到这陆兆国以后才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乞丐。他们为何会需要在一旁像狗一样弯腰乞讨才能活下去,他不是很明白,瀚文老师曾跟他说过一些故事,有些乞丐之所以为乞丐,是因为他懒,但有一些,则不是。他们都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只是那些故事,埋葬在一个庞大的国家之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那人做贼心虚般捧着那个铜板灰溜溜地跑走了,他一路跑,一路左瘸瘸右瘸瘸,左瞥瞥右瞥瞥,似乎他怀里拿的不是一个铜板,而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唉,莫执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位少爷你何必呢。”那马夫看着那人跑远之后说道,“不过是个乞丐,你给他一个铜板他不是花天酒地去了,你真的以为他有一个小孩吗?这种人哪里有人肯嫁给他?”
“有没有小孩,是不是骗我,明天我就能知道。”莫执可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割肉喂鹰的活菩萨,他不过是舀了一碗水给眼前这只快要渴死的鸟儿而已,如果这只鸟儿是装的,他所拿到的也不过是一碗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