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严域被甩到空中,但身体并没有失去掌控,他双脚蹬住穴顶,一个螳螂起跃,他仿佛是从天上蹦落的流星,他的脚又挡在了叶怀恩的拳头之前。
铮。
两人拳脚相对,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瞬息的震麻,两个人都忍不住呲开了嘴,严域直接从空中重重地甩到了地上,叶怀恩也是吃不住力,他的右手像是枯涸的鱼一样坠到了地上。
不过他似乎完全不以为意,嘴角还露出了一声轻蔑的微笑:“严域,你老了,不中用了啊,没见识过你年轻时的风范,还真是遗憾。”
咳,咳。严域倒在地上,吐出了两口鲜血。
“何同尘,你拦不住我。”叶怀恩拧了拧脖子,他的脖子发出关节碰撞的嘎吱的声响,“你是何家少爷,我不杀你,免得给我叶府添麻烦,但是,在那之前,我还要先送你去床上躺一年!”
叶怀恩的右手已然如枯叶一般脱落,但他不只有右手,他脚步凌疾,一脚回旋,正往叶怀恩的脸上踢去。
忽然,一道绵密的丝线如清风扫过,卷住了叶怀恩顿山般的一脚,山海倾倒之势顿时止息,他这一脚被正当缠在空中,想下不能下,想上不能下,如空顿挫,如雁停留。
不,那怎么可能是丝线,那是严域的脚。从他吐出两口鲜血开始,他的身体就已起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变化。先是站立,他的站立远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站立,他甚至不需要踝关节的支撑,他的上半腿与下半腿甚至都不再是两条相交的线,一条海带,是的,他的脚像一条海带一样在地上软滑滑地扶了起来,他这脚的柔韧度好似那里装的根本没有骨头,而全是水!
他走出了一步,那根本就不能称为人类的走路,倒更像是,一条蛇在扭动,那条蛇忽矮忽长,半扭半颠,然后,忽然,化为了一根丝带缠住了叶怀恩的下踢。
其实,这些动作都是在转瞬之间完成的,就连莫执的瞳力都不能完全看得真切,但他的的确确看到了那条蛇在地上扭动着身子,然后忽然蜷曲而出,缠住了叶怀恩。
不,不对,还有一点,莫执差点漏了,那叶怀恩踢出的腿,此时正是向下劈蹬的力,虽然此时被擒住了,无法再挫力分毫,但他大可抽力收回。但此时他摇摇欲坠地停在空中,怕是他那只脚无论往何处使力,都被严域死死地以反力掣住,才会苦苦脱离不了。
严域此时的身形……那是一种极其奇怪的身形,超越正常人身体架构的一种身形,他的一只脚已经细若蚕丝,如风筝线一般死死地牵扯着叶怀恩,而他的另一只脚,还如一溜弦丝般在地上来回弯摆。而他的上半身,在那难以名状的双脚之上,看上去俨然已是一尊雕塑,大佛镇妖邪,不知为何莫执这么想道。
“不愧是曾经祈字辈的杀手,是我小瞧你了。”叶怀恩的那只脚在空中细致地颤抖,旁人或许看不出,但莫执看得出那正是柔和刚痛苦的角力。两人看上去伯仲之间,其实还是严域占了上风,叶怀恩的脸上已渍出了颗颗泪珠般大的汗水,而严域却依然尊如大佛,他的脚仿佛都不再是他的脚,而是他甩出的丝线。
更不用说,叶怀恩的右手已然残废,左脚需要立住地面,左手还背着身后的叶澜。太难了,太难了,这是何等修行,比自己承受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怀恩歪头对着身后的叶澜耳语了几句,他松开了手,叶澜便脱出了叶怀恩的后背,往后踉跄了几步。忽然,瞬影之间,叶怀恩左脚临空跃起,他的右脚虽还被严域缠着,但这完全影响不了叶怀恩的动作,只见他化作了纷飞的羽燕,割弋的刃刀,一脚往何同尘的下巴临空抽射。
噔噔。何同尘好歹还是被逼着学过几年武的,他也意识到了危机,便着急往后连跄了两步,那只脚在他鼻尖呼啸而过,挥起的风刃割破了他的鼻梁,一滴血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地上。
“你……”何同尘话还刚说出口,甚至想摸摸鼻子的手才刚刚抬起,在空中旋转一圈才刚刚踩在地上的叶怀恩便立即又出了杀招,一把玲珑剔透的弯刀,便是连厨房砍瓜切菜的厨刀都不如的弯刀从叶怀恩的里衣间摸了出来,左手旋刃,割喉断弋,对了,这就是刚刚用来杀那个茶室里的“叛徒”的那柄武器,此刻它已锃光如新,想必是刚刚在瀑布边洗去了血迹。
不,不对,明明刚刚这叶怀恩还说何同尘是何府少爷,不好取他的性命……
毫无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