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执掬了溪流中的一把手,细饮而入。
这山中清泉甘饴润口,难道老爹当年会拿这儿当临时的供给口。
莫执穿行在山洞中,自从离了那还押解着众人的洞穴口,愈往里走便愈逼仄陡峭。这是当年老爹特意往外挖出的一条隧道,一是为通风走气,二是为遇险撤离。
山中有龙骨,土中镇龙脉。当年父亲凿山时被诸大臣弹劾的文书堆得小山一般高,所幸在朝官员中亦有不少重臣为父亲说话,否则父亲甚至可能都见不到踏兵北上那日的太阳。
那只是朝中党派相争的一个缩影,莫执行走在这缩影当中,只觉一切实在可惜,若是父亲当年把这一切完成了,该是多么浩大壮阔的工程,这泊爻城下层的百姓也不必年年岁岁受苦于此。
眼前出现了一处豁口,莫执探出了头去,他看见了左右开阔的洞穴。这洞穴本该是引水而凿的深穴,但莫执看到那穴沿上生着许多光滑的石头。洞中有奇石,难道这儿竟是钟毓天灵,石乳砥错的地儿?那可是天地造化,莫执只在《大荒史》中听说过,那时的老百姓见了这种地儿,都是要跪下来磕头认仙的。
不,并非,那也不是石乳,而是铜鉴与琉璃。
神奇。
他听安槐将军说起过,这铜鉴与琉璃都是冶炼青铜的产物,而且价值不菲,为何这儿会挂着如此多?难道这山洞中还藏着冶炼青铜的活计?
或者说……莫执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中,这洞穴中,藏的是,莫怀鉴?
莫执赶紧扑灭了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眼前铜鉴忽闪迷离,眼前琉璃黯若青石,自己不可在此时遐想分心。
莫执于那铜鉴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那是在左侧,左侧有拐角,拐角里有微火闪烁,右侧则只有暗莫如深。
无论如何,往左。
莫执悄无声息地蹿了下去,地上积着泥水,在他脚下却似平地。踏水轻波,这一式也是胡卅教他的。
这空荡荡的洞穴悄无声息,连鼠儿窜动,细石掉落的声音也不曾有,只有洞穴深处闪着那么一点平静的灯火。
于洞穴而言,灯火是生命的希冀,也是暗流的涌动。有火说明有人,有人说明有事。
撕拉。
穴顶忽然传来声响,身形所至,莫执闪过了一个身位,恰巧与那人一拳之隔。
正是东儿。
刚刚探出头时便已看见了,还得感谢你为我指清去路。
东儿用手指擦了擦嘴唇:“有意思,身手果然不错,难怪那两人都被你甩开了,还是不中用。”
“说起不中用,你也不遑多让。”
“哟,嘴皮子倒挺利索,跟你那师傅倒是绝配。”
“谬赞了。你与你那师傅也是绝配。”
“你说主人?”果然上钩了,“呵,我何时要能及得上他一半,我也虽死无憾了。”他如此说,这洞穴深处,藏着的很可能便是那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