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这一日,莫执趁着太阳才刚刚溜到发间便溜出了门,他实在是不想在这间客栈里再与师傅有什么勾连,那个冷眼斜笑的家伙,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好话来,这样跟他在一起比坐牢都难受。相比之下,与王司仪在一起的时间简直就是在洗净他污浊受染的灵魂。
照例去了老酒肆。这家老酒肆,该怎么说呢,怕是睡得比猪晚,起得比鸡早,就这么日起梢头的时机,他们已经在吵架了。
是的,店小二,和那满脸胡子的醉鬼,在吵架。
也不能说是完全在吵架,应该说是单方面在吵架,单方面是店小二泼妇一样指桑骂槐颐指气使骂骂咧咧,而那个掌柜,老醉鬼,趴在梁上,呼噜连天。
吵架的内容不外乎:
我怎么辛苦操持我容易吗……
你就这么天天吃吃喝喝让你办点事还办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夹在中间我很难做……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做就不做?你以为是我愿意在这里吗?啊?当时你说过什么你忘记了吗?
……
本来莫执偷偷躲在暗处,是以为能听到什么绝世的秘辛,结果,听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只有店小二跟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真的,那醉鬼没听厌,自己都听厌了。
真的,他真的感觉两人就像一对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在吵架,那个老夫醉了酒,嗡嗡嗡的,所以那个老妻一直絮絮叨叨,嗡嗡嗡的。
莫执都听到耳朵起茧,忍不住拿出手上的树枝开始念诵起这几日的药理。这几日,师傅在教他望闻问切,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望闻问切是寻知病理的基础,也是行医的基础。学医与学功夫一样,没有地基焉能起高楼,这么点道理他还是懂的。再加上昨日师傅还特意跑到自己房间来与自己“唇枪舌剑”了一番,所以,即便心里不痛快,学这一部分时,莫执还是格外的专心与探究。
当然,这一部分师傅写得也是挺好的……
等到王司仪把浸念中的他拉扯回来时,太阳已不知觉挂在了山边,老酒肆也早已生意兴隆,店小二熟练地招徕宾客,而那老酒鬼,还搁在房梁上呼噜大震。
“不好意思,今日来晚了。实在是昨天兴起,睡太晚了,烛台都点完了。”
“啊。没事。”莫执收起了树枝,“昨夜怎么了?睡得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