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猎户忽然向前横掷出了那把弓,他的弓是他护命保命的武器,但他就这么失心疯似的扔了出去。弓既不是刀,也不是剑,他是木头雕刻而成的弦月,一座木头能做什么,世界上所有杀伐的兵刃,没有一个是由木头铸成的。
所以,他的武器,依然是弦。
莫执先天便拥有瞳力,可以恬不知耻地说,他是这猎户先天的克星,所有的弦与箭在他眼里都纤毫可见。猎户看似仓皇间掷出的这把弓,其实他的手里还腕着纤毫的丝线,木弓为辅,遮蔽那矮个子的视线,丝线为主,争取,一招毙命。
“还有力气挣扎啊?”矮个子嘻嘻地笑了笑,他突然双手并地,飞速地开始后撤——当然,既是那个猎豹的师傅,猎豹与他也是一脉相承,只不过……他这矫捷的撤步,比之刚刚冲阵的猎豹也是丝毫不逊,常年浸淫在武艺上的人会知道,往前与往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但他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木弓没能跟上矮个子回撤的速度,在他面前颓然倒下,矮个子此时正是四肢并作,如同猛兽一般立在地上。他左前肢一踩,死死地将那木弓碾在地上,或者说,那是他的左手,他的左手死死地将那木弓踩在脚下,然后,他的右前肢,或者说他的右手,掏出了腰间别的刀刃,一刀将那弦,割断崩裂。
原本紧绷的弦忽然断裂,早已灯枯油尽的猎户吃不住力,后倒在地翻得一脸泥,他呸地吐出了嘴里的泥,绷着牙关,一口一口喘着粗气。
“看来这小东西买得还算值。”矮个子已重新站了起来,把刀刃别回了腰间。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招式?”猎户似乎是心有不甘,他已面色惨白,但还是尽量使自己说出的话不那么颤抖。
“既然要来抓你,那肯定得有点准备。”
“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
哼。矮个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似乎是胜券在握,颇为自得,他从周围的灌木间撵了一把草,踏了踏脚,便向猎户这边走来。
“你不敢跟我正大光明来一场是不是?”猎户急忙大声说道,“你早就从他那里知道了我的讯息,但是你还是打不过我,所以才会在那里埋伏陷阱,还用这三个人不停地消耗我的体力,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那又有什么关系?今天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那人阴斜地笑着,一步步向猎户靠近过去,他右手的五指把玩着他刚刚从树上拔下来的碎草,碾碎,蹂躏。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杀我?你能得到什么奖赏?你是谁?”
“我是谁的话,一个将死之人,似乎没必要知道。”
看着那人一步步逼近,猎户忽然大声咆哮道:“你知道我在为谁干活吗?”
“知道。再清楚不过。”那人把手放在嘴前,轻轻地一吹,那些草叶就这么随风飘散了。
“那你就不怕布我后尘!”猎户狞厉地笑着,他的笑此时布上了某种残阳的血色,看上去格外的阴森和可怖。
“啰嗦!”那人也听得不耐烦了,他横眉一转,直接朝猎户冲了过来。
“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你不如跟我合作,我们一起赚大钱,一起操纵别人的性命!”猎户好似发疯了一般,说话带着丝丝的蛇一样的声音,他嘶嘶叨叨地说着,“你这样不会有好下场的,不会有好下场的!”
忽然,一道红弦从他的指尖射出,那是沾染了他的鲜血的弓弦,但事已至此,他早已是滩上涸鱼、无力回天了,那人轻轻一扫,红弦便飘然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