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1 / 1)

骑马巡边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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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道安正式承认萧轶安的身份之后,其余有头有脸的乡绅们也都相继现身,前往任府拜见安王殿下。

将近正午,宴席已经准备完毕,总共摆了一十八桌,每桌一十八道菜,那真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就连萧轶安看了也是叹为观止,这样的排场,可不比皇宫差多少!

任道安连忙陪着笑脸请萧轶安上坐,自己则在下首相陪。

“诸位。”

任道安端起酒杯,面带微笑地走到场上对着众人说道:“昔日,十皇子,安王殿下放弃荣华富贵,主动请缨前往南梁为人质,保我大州南方的和平与安宁。可以说,没有安王殿下,咱这小小的江夏镇只怕也要遭受兵灾之祸。

草民任道安,代表江夏镇两千七百一十八名百姓叩谢殿下之恩。”

他这话说的很漂亮,先把萧轶安之前取得的功绩先大大称赞一遍,总之先给对方戴个高帽,把眼前这个王爷哄好了再说。

任道安话音方落,王八强继续开口说道:“任兄所言甚是,想当年,江夏镇以经商起家,其富裕在整个大州也是首屈一指,因此陛下亲笔题词‘天下第一镇’。”

“然而,近年来天灾人祸,流寇横行,商旅不行,江夏镇也是大受影响,特别是近两年来更是分文未进,存粮大减,前些日子常匪犯境,最后虽然被支援的将士们打退,但也是在一夜间被流贼抢了上千担粮食去。

哎,如今镇中是家家户户无余量,不少的百姓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不过万幸的是,正是有了安王殿下在,南梁那边才未起兵戈,防止了局势的进一步恶化,否则江夏镇只怕也要落于敌手。”

“诸位乡亲,让咱们敬王爷一杯。”

萧轶安心中暗暗冷笑,这两位一唱一和的,居然毫无违和感!

表面上是在吹捧自己的功劳,实则就是在变相哭穷,告诉自己我们这没粮食了,你也别管我要了,先一步堵住了自己的嘴。

待王八强说完,萧轶安举起了酒杯:“这几年的年景确实不好,不过本王也知道,诸位虽不富裕,但家中的余粮还是有的,只要能捐出来一些钱粮支援朝廷的军队,何愁匪患不平啊!”

见乡绅们一个个哭穷,萧轶安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干脆直入主题,直接把话给挑明喽,否则对方会一直装傻充愣。

不等士绅们开口,萧轶安接着说道:“我知道,诸位家里的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让你们捐钱捐粮,诸位心中一定是十分的不高兴。

不过你们可曾想过,朝廷的军队没有钱粮的支援就不能打仗,要是大州亡了,你们还能像现在这般自在么?”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话谁都知道,哪怕是一天没读过书的人也能理解这样的道理。

但知道归知道,平日里那些个扯着嗓子高呼要给朝廷捐钱捐粮抵抗叛军的人一般都是家里没钱的,反正喊几声又不用交税,还能弄个忠君爱国的名声。

可这些士绅们的家里都是有钱、有粮、还有土地的,平日里花上千八百两银子给自己心爱的小妾打副镯子,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真要让掏腰包给朝廷捐款,哪可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任道安苦笑着说道:“我辈都是读书人,这样的道理哪里会不知道?王爷,不是草民们不捐钱粮,是家里真的穷啊。”

这些人都是“人中之龙”,早就从萧轶安的话里听出了端倪。眼前这个王爷这次来可不仅仅是为南梁使团筹集粮食,否则的话,大伙咬咬牙也就把萧轶安给打发了,毕竟一个使团的能有多少人,能需要多少粮食?

可萧轶安之前说的那番话很明白,他不仅仅是为使团筹集粮食,他还要为靖王那边也筹集粮饷来支援靖安军,这可就不成了,靖安军数万的规模,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只怕自己家立马就被搬空了。

紧接着,任道安垂着头一阵的唉声叹气:“王爷说的没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这些人现在的境况虽然大不如前,但王爷的话草民不敢不从。”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到了萧轶安面前的桌子上。

“草民愿捐出纹银一千两劳军,还请王爷恕罪,家里人口众多,花销也大,这一千两也是硬挤出来的。”

一见任道安带头捐了款,其余的乡绅们也依次来到近前,取出银票放到桌上。

一千两、五百两、一百两,还有五十两的。

“哼!”

萧轶安重重拍了下桌子,砰的一声,上面的碗筷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拿起银票对着众人吼道:“这些年来,你们仗着自己士族的身份,占据最好的土地,拥有最多的财富,可是税却是一文钱都不用交。这是朝廷赋予尔等的优待,如今朝廷有难,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这些年来,你们占据军屯土地,当真以为本王手中没有证据吗?”

说完,他将手中的银票朝天上一洒,愤而离去。

看着萧轶安离去的背影,众乡绅相互对视一眼,均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是一听到萧轶安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又不禁打了个突。

所谓的军屯就是朝廷为了削减百姓负担,军队自行开垦土地,耕种粮食的一种制度。

每一兵士都由国家配给一定数量的土地自耕自种,以免去百姓的负担与转运粮饷的困难,实现军队的自我供给。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好景不长,因为军队的驻地都是靠近边境,远离国都,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监督,渐渐地,大多数军士的耕作劳动及其收获被上级将吏、地方长官以及士绅们已各种理由占种侵夺,屯田制遂遭破坏。

如今,江夏镇这些士绅们所耕种的土地只有三成是通过合法渠道买卖得来的,其余的部分全部都是非法侵占军屯。

当然,他们每年只要拿出一部分好处给驻军的军官就可以了,只不过大头都被他们给占了。

非法侵占军屯土地,那是死罪,但大家伙都这么干,也没见谁受到处罚,时间一长啊,全国各地也都默认了,并将之当成了一条潜规则,你要是占得土地少,反而还会让人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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