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兵们才从一片震惊中惊醒,忽然都哭爹喊娘的向谷口外奔逃。
重黎右手在下,左手在上,猛的双掌合拍在一起。奔逃的妖群中出现一片绿光,在半人高的半空,迅速扩大。“噗~”只是一闪而过,忽然绿光范围中的数十只妖怪被拦腰斩断,那断面和镜子一样平滑,妖怪们还持续着奔跑的姿势。双腿还迈出几步后倒下,上半身早已滑落在身后。
大多数妖怪没有立刻死去,发出痛苦的哀嚎。而那些已经跑了的妖怪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
灵族终于胜了,灵族终于在这个新的家园站住了脚。但是他们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六百多人的军队死伤过半。
重黎静静地站在山谷口,望向谷外,双手垂下一动不动,腰间还在缓缓的渗着血。
音云也早已伤痕累累,虽然她受的伤不重,鳄鱼头领没打算要她的命,也没打算让她残疾,但是她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血液流失太多,嘴唇已经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但她依然强撑着,拖着那条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的腿跌跌撞撞的走向重黎,走向那个已经可以称之为男人的人,她终于有了依靠,她想抱着重黎找到一声慰藉,一点安全感。同时她也知道,现在或许已经是他最后的时刻了,他也需要一个拥抱。每一个灵囚在使用了灵囚的力量后都必死无疑!
战场上一片肃穆,没有人哭泣,也没有胜利的喜悦。所有人都庄严的帮助着同伴处理伤口,或是打理已经死去的人的尸体。音云终于一步一步挨到了重黎身边,重黎还是没有动。最后一步了,音云也已经坚持不住了,她跌倒般的扑到了重黎那小小略微瘦弱的身体上,她想她一点会哭出来吧。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刚碰到重黎的身体的瞬间,就和重黎一起倒下了。他连支持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了,更别说支持起音云的身体了。
道奇已经把身体还给了重黎,但重黎那稚嫩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了道奇那强大的法力,如果当时道奇再多使用一个法术,重黎的身体一定会崩溃,全身的骨头都碎掉,全身的血液都被榨干。早在音云到来之前他就已经晕过去了,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重黎!”音云惊声尖叫了一声,紧接着身体的疲惫,以及以为重黎已经死去的悲伤让她也晕倒了。
第一个赶来的是宁楠,灵族卫团第一队队长,一个身手不凡带这些彪悍的二十七岁灵族姑娘。她再度鼓气全身的力气,左腋下夹着重黎,右腋下夹着音云向着山谷内跑去。昨夜那场小雨的侵袭,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容身得地方了,唯一还干燥的那片山崖下早已经集满了伤兵,宁楠将两人带到哪顶象车帐上,虽然象车帐顶是鹿皮的,但四周早已被雨水打湿。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宁楠将两人放下先查看了重黎的伤势,他只有背部后腰上那一点伤,但此时却已经气若游丝,宁楠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忽然那群藏在山缝中的孩子们涌了出来,围住了象车帐。
“是他救了我们吗?”一个孩子问道。
“嗯!”宁楠含着泪回答,他也知道重黎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他是我们的英雄。”
那个孩子脱下还有些潮湿的衣服,盖在了重黎身上,紧接着更多的孩子脱下衣服盖在重黎身上。雨后的早晨一阵风吹开,孩子们都瑟瑟发抖,但他们殷切的爬在象车帐外,期待着重黎能再次醒来。
宁楠来不及感动,再次翻看起了音云的伤口。她身上大大小小有三十多处伤口,身上的鲜血已经把她的战甲全部染成了红色,最严重的还是右腿上,被鳄鱼头领的爪子抓烂,看样子连缝合都成问题。还有后背一刀,从肩头一直到肋下,虽然伤口不深,但盔甲弯曲变形也扣入肉中,宁楠小心翼翼的帮她脱下盔甲,盔甲扯着肉下来,让音云的后背在此鲜血淋漓,但音云已经昏死的没有一丝知觉,连一声哼声都没有发出。
周围冷冷的,一片黑暗。重黎就站在这片黑暗里不知所措,很快他便看到了那个头颅。
“我死了吗?”重黎有些慌张,有些害怕。但更觉亲近的头颅带给他一丝安全感。
“没有,你胜利了。”那头颅也是一脸疲惫。
……重黎沉默着。
“你很害怕死亡吗?”道奇问道。
“不是说灵囚一旦使用了这些力量就一定会死吗?”重黎继续追问,他当然对自己会不会死很关心。
“不,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死。”道奇回答。
“为什么呢?我有什么不一样?”重黎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势。
“这很复杂,以后我会告诉你的。”道奇疲惫中有些不耐烦。
“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重黎又问。
“以后,大概这个新的灵谷会平静一些日子吧。但是在以后你需要面对的是更加强大的敌人。”道奇说。
重黎又低下头来,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以后不会平静,兽族和尸族随时都可能找到他们。而且就算他们不来总有一天他会找上门去,让他们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在这之前你就好好的养好身体,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结实。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面对更大的挑战。”道奇鼓励重黎道。
“好,我会的。”这次灵族的战斗确实让重黎迅速成长起来了。
“我很疲惫,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道奇脸上的疲惫之色再次涌现。其实道奇比重黎更加疲惫,每一代灵囚的死都会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而上一代灵囚的死才不过一年而已,他的恢复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其实每一次的恢复都是徒劳的,道奇的恢复可不是几十年三五百年就可以的,但在他恢复以前灵囚又已经衰老、死亡,显然这个无尽的循环里永远达不到巅峰,永远挣脱不了。不过这也就是灵囚了,如果他可以完全恢复早就不用做灵囚了。
呵!灵囚?灵魂囚徒。
“你到底是谁?”忽然重黎扑划的闪着眼睛又问,但这句话里道奇丝毫没有听到一丝敌意。
但这个问题还是把道奇吓了一跳。“可不就是灵囚吗?呵,你们灵族的守护者。”道奇苦涩的笑着。
“你会永远守护我们的吧?”重黎天真的问到。很久很久以后,重黎知道全部的真相之后才会发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多可笑。
看着这个天真的孩子,道奇心里对他丝毫戒备不起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终于说道。“如果你会永远和我站在一起,我会的,我会为了你永远守护灵族。”这不像一个承诺,倒像一场交易。
“我会的,我会和你站在一起的。”重黎急切的说道。
“别急着答应,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敌人是谁,你不知道和我站在一起需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