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爷回来了!”
小院偏厅内,自李昀出门上朝之后便一直心绪不宁却又必须强撑着保持主母仪态不失的皇甫璎终于因为薇儿的这一声呼喊长舒了一口气。
纵然她已经从李昀的口中听说了夫君应对此次危机的详细计划,但君心终究难测,就算李昀算无遗策,不到最后的关头,谁也无法料定结局究竟如何。
放下手中的刺绣,皇甫璎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角,拉开门的一瞬间,脸上原本泛起的轻松神情立即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主母的严肃,只不过这一份成熟出现在她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身上,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违和。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这丫头的性子还真是要好好改改了。”
薇儿毫无惧色地朝着皇甫璎吐了吐香舌:“刚刚不知是谁紧张得连门都不敢出,这时候却摆起王妃架子了,真是不知羞。”
皇甫璎被自家丫鬟噎得不知该如何回话,不过现在可不是教训丫头的时候,她朝着薇儿瞪了瞪眼,脚下的碎步却没有停下:“回头再收拾你。”
穿过庭院来到前厅,果然见到一袭朝服的李昀正在向姑姑问安,皇甫璎只得按捺住扑过去的冲动,安静地站在了一边,只不过她眼中所散发出来的关切与爱慕已然被高坐在主位之上的临晋公主尽收眼底。
噗嗤一声,公主以手遮面轻笑出声:“不就是应召参加了一次朝会么,好似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想要温存速速回房,也省得大庭广众的失仪。”
李傃以上官倩作为人质威胁鄂王府一事,李昀并未告知姑姑,一来是免得对方担心,二来也是不愿临晋公主府无端卷入这一场是非之中。是以临晋公主并不知情,也就无法理解这半日的分别对于皇甫璎而言是何等煎熬。
李昀躬身施礼,拉上早已两颊通红不敢抬头的皇甫璎,刚刚出了前厅,在此等候已久的府内小厮立即跑上来禀报:“孙护卫与岭南王杨矾在偏厅等候殿下召见。”
“孙老爹回了京城?太好了。”李昀双手握拳在虚空之中挥了挥,以显示他此刻兴奋的心情。
老孙头安然返回的同时,还带来了杨矾,这便证明他们比倭国使臣藤原清河快了一步,只要杨矾未曾被对方中途劫走,他接下来的计划便有了成功部署的可能。
倭国不是打算借着鉴真大法师东渡之时窃取岭南船队的机密么,既然你们将主意打到了这里,那就别怪他下手太过狠辣了。
见夫君如此激动,皇甫璎也能猜到这位在偏厅等候的岭南王对于李昀而言至关重要,她自然不能耽误夫君商议大事。
她正打算先行离开,却不想自己的小手再一次被李昀捉住:“既然杨矾已经到了京城,那便不着急了,我先回去换件衣服再去见他也不迟。”
夫妻二人回了小院,人前温婉端庄的皇甫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房门尚未关上,便直接朝着李昀扑了过去,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抽泣了两声以彰显自己小女儿家的身份:“事情都解决了吗?”
“其实早在我暗中拜访太子殿下之时,此事对于鄂王府而言便已然告一段落,剩下的只是太子与寿王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而已。”
“无论如何,那道上书奏请重审父王冤案的折子终究出自夫君之手,太子殿下当真没有任何处罚?”
“那倒是有的。”见自己说到一半的话令皇甫璎的身子猛然一僵,李昀笑着将剩下的话继续说完,“太子命我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
一双粉拳砸在李昀的胸口,皇甫璎娇嗔着斜了李昀一眼:“夫君若是下次再这般吓唬妾身,我便十日不理你。”
李昀立即揽皇甫璎入怀,正打算说些服软的话,虚掩的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又被关上,薇儿在门外嬉笑一声:“我什么也没看着。”
受惊之下,原本痴缠在一处的二人立即如触电般分开,皇甫璎借口帮李昀更换便服去了里屋,李昀则拉开门在薇儿的头上拍了一记:“你这丫头还是如此冒失,等我回了岭南,必定找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你嫁了。”
“姑爷莫说笑了,我家小姐才舍不得我出嫁。”薇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孙老爹与岭南王以等候许久,姑爷若是再不过去,可就有些失礼了。”
李昀换上便服出了小院行至偏厅,孙乾义立即起身行礼,杨矾则依旧在客位上坐着,很不耐烦地看向李昀:“船队那边事务繁多,你有什么交代不能以书信告知,让我跑一趟京城很耽误功夫的。”
李昀一边示意老孙头不必多礼,一边很是不屑地瞟了杨矾一眼:“事情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凭你这榆木脑袋想要靠书信沟通更是难上加难了。”
在主位上落座,李昀开口问道:“此前让你所办之事进展如何?”
“听说要去流求岛常驻,你封地里的那些原住民自然是不肯的,不过依照你的策略,给出只要是愿意过去的每人每年奖励纹银十两的承诺,麻烦迎刃而解。到目前为止,船队已运送千余人渡海前往流求岛居住,不过我有一事不明,马铃薯对生长环境并不挑剔,哪里都能长成的东西为何要去流求栽种如此麻烦?”
“马铃薯的产量极高,是一种十分难得的战略资源,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在岭南栽种被人察觉,后患无穷,躲去琉球岛可免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方便运输,岭南道虽在陆地之上,崇山峻岭延绵不断,山路难行,远远比不得如今的海运来得方便,等中原战乱一起,这种足以解决粮草问题的食物可以由水路直抵内陆,从而在短时间内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那便说说接下来岭南船队需要抵达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