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逼迫阁罗凤造反,为的就是将其在云南的势力一口吞掉,而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岭南王杨绥,如此一来,他才能与安禄山形成南北对抗的局面,虽然刚刚出征云南,唐军便遇上了麻烦,不过杨国忠是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为了拿下阁罗凤,朝廷必然会向云南增兵,若是将此次南征大军的规模扩展至十万,铲平南方诸王之后,他也不会将这十万大军的军权交出去,也就是说,这十万唐军便成了杨国忠的私军。
鲜于仲通在这时候请求朝廷增兵驰援,杨国忠必然会怂恿皇帝应允。
就算这十万人全部战死在云南又如何,只要有军队的编制,他们就可以重新招募直至满员为止。
所以,鲜于仲通在书写这份增兵奏折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正在他准备摊开宣纸奋笔疾书之时,帐外有斥候飞奔而入,行至帐前单膝跪地,斥候大声禀报:“节度使大人,曲靖城内不知发生了什么,城头一片大乱。”
“哦?难道是阁罗凤的手下知道此战必败,故而杀敌投诚?”
听闻这个消息,帐内的各位将军们纷纷面带喜色,若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够拿下曲靖城,那也算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见鲜于仲通眉头微蹙沉默不语,立即有将领上前请战:“曲靖城内部大乱,正是我军攻城的好机会,末将愿为先锋,领右路军冲上城头,为大军打开城门。”
鲜于仲通摆了摆手:“刘将军稍安勿躁,若此乃敌军的诱敌之计,我等又当如何自处?”
在场的诸位将领面面相觑了一阵,纷纷暗自摇头。众人实在想不到,鲜于仲通竟然说出如此外行的话。
如今的局面是两军对峙,唐军兵多将广战斗力彪悍,可谓占尽优势,而云南军则占据地利,以关隘据守,时间拖得越久,对云南王越是有利,这时候阁罗凤要做的,就是守住曲靖城,直到唐军的粮草补给不足,围城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谁又会傻到故意露出破绽引敌军来攻?
似乎感觉到军帐内的氛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鲜于仲通意识到自己的决策有所不妥,不过碍于主帅的颜面以及杨国忠的扩军大计,他决定固守己见:“命斥候继续刺探,在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我军不可轻举妄动。”
也就在此刻,又一名传令兵入帐禀报:“中军主簿陈焕在帐外求见。”
鲜于仲通冷哼了一声:“众将士正在商讨军机大事,至于粮草的问题容后再议,让他先行退下。”
面对节度使大人的逐客令,入帐禀报的传令兵渐渐有冷汗渗出额头,却并未退下,显然是收了陈焕的好处:“陈主簿说他知道曲靖城内发生了何事。”
“哦?”众将闻言脸色均是一变,战机稍纵即逝,若是能做到知己知彼,他们便可迅速制定作战计划,究竟是攻还是围,陈焕的消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既然是有军情禀报,鲜于仲通也不能避而不见,很快,陈焕来到帐前躬身行礼,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呈在鲜于仲通的军案之上:“这是犬子差人送来的书信,他率领两千义军沿红河北上进入云南腹地,如今就在曲靖城西打出了唐军的旗号,这才使得城内的叛军大乱。节度使大人此刻下令攻城,曲靖必破。”
“交州陈家的义军在曲靖城西发起佯攻?陈主簿此话当真?”
“军中无戏言。”陈焕坚定点头,“若是陈某有一句信口胡说,愿受军法处置。”
“好!”刚刚闭口不言的几名将军同时行至帐前请战:“节度使大人,如今已经知晓了缘由,正是发兵攻城的最佳时机,若是阁罗凤出西门重创义军,再回城与我军对峙,咱们可就真的破城无望了。还请节度使下令攻城。”
“还请节度使下令攻城。”
面对这清一色的攻城请求,鲜于仲通纵然不愿,却也只能点头应允:“那就传本帅将令,众将点齐兵马即刻攻城。”
与此同时的曲靖城内,阁罗凤同样被西门外的变化弄了个满头雾水。
曲靖城筑在一处山坳之中,南北两侧均有险峰作为天然屏障,只需在其中安排一队人马居高临下,唐军根本就无法绕过城池,所以他将所有的军队全部驻守在东门城楼,根本就未曾想到城西会有唐军出现。
可据探子回报,西门外的树林里的确有一股唐军正在摇旗呐喊,摆出了攻城的架势,城西的驻军几乎没有,对方想要攻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若是西门失守,曲靖城也就守不住了。
“立即调派五千守军前往西门驻守,绝对不能让唐军攻上城头!”
突然调动五千人马绝非易事,曲靖城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而就在城东的驻军被抽调之时,东门外的唐军营门大开,左中右三军同时冲出,向着曲靖城冲杀而来。
“贼子果然好手段。”
虽然还是搞不清为何会有一股唐军出现在西门外,阁罗凤却知道曲靖城怕是保不住了。
因为换防,城内的军队此刻被两边的战事搞了个晕头转向,很多士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边守城,在两面夹击之下,只凭高不过三丈的城楼根本就挡不住唐军的进攻。
“大王,城东的唐军已经冲上了城楼,东门已经被打开。”
“唐军入城了。”
“撤!”大势已去,阁罗凤选择壮士断腕,立即带着亲信家眷从城主府的密道里撤离,全然不顾还在城中与唐军厮杀的一万多云南将士。
没有将领指挥,云南军宛如一盘散沙,战斗只不过持续了一个时辰,喊杀声便已慢慢停息,一万叛军被斩杀了大半,剩下的不是丢下武器投降,便是趁乱逃出了城池。唐军兵不血刃拿下曲靖城。
站在曲靖城头俯瞰脚下的破败小城,鲜于仲通一时间意气风发:“今日破城,功在诸位将士,本帅这便上书朝廷犒赏三军。”
城下的士卒们以刀背敲击战甲,“大唐万圣”的喊声顿时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