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子可千万别将话说得太满，若是届时查出来确实与此前的成分不同的话……”
面对二人似有似无的咄咄逼人，翠娘的秀眉微蹙，隐隐露出几分不安，看着对方如此神态，朱涛与陶然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牙膏配方是王府之物，我等作为外人，也的确是不宜观看，不过众所周知的是，细盐作为一直作为牙粉被我大唐官家贵族以及富户所使用，我二人也能猜到鄂王府所产的牙膏之中必有一种原材料是此物，所以未免有人说我等觊觎配方，也就不将所有的材料一一过目，只要王府拿出多余的细盐，我们便立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果然还是骗不了这两只老狐狸啊。
翠娘的脸色一变再变，此刻已然有些苍白。朱涛与陶然见状，心中更是暗自舒爽，到了这时候抵抗已经毫无用处，鄂王府只能乖乖交出配方，否则他们便直接一纸诉状告去刺史府，到时候翠娘还得就范。
两人正在得意之时，站在翠娘身后的灵儿再一次跳了出来，她朝着二人微微躬身展颜一笑：“如此还请两位掌柜移步。”
随即，她当先在前方引路，从前院的侧门走了出去，朱涛与陶然相视一眼，同时露出狐疑之色，陶然的心中更是升起了一丝担忧，不过一切都已眼见为实，他们并不相信被梁司马截下半数月供份额的鄂王府此刻能有多少库存。
眼见灵儿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侧门之外，二人也不再迟疑，立即抬脚跟了上去，沿着巷道行至王府后宅，这里是几名护院的住所，此刻的老张头已经等在了小院里，他的脚边所摆放的，正是他刚刚从海边盐场扛回来的麻布口袋。
见到二人的到来，老张头弯下腰将封口的绳索解开：“两位掌柜请过目。”
朱涛一马当先冲过来，双手拨开了袋口，果然见到装在口袋里的白色粉末，伸出手指蘸了一些放在嘴里，朱涛的脸上瞬间写满惊惧。
果真是咸的。
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生意人，对数字极为敏感，光是目测这一个麻布口袋，重量至少达到了十多斤，这几乎是鄂王府一年的月供，从梁司马那里得来的消息分析，司马府每月送来的份额根本就不够他们这些人吃的，如今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存量。
可真凭实据就摆在自己的眼前，此前再多的推论直接被推翻，也就完全没有了任何意义，生意人必须说到做到，刚刚他们也说了，只要鄂王府能够拿出细盐，他们就必须将前院的牙膏全部提走。
朱涛与陶然前脚将牙膏搬上马车离开，李昀后脚从海边盐场赶了回来。
“如此说来，他们已经猜到细盐是牙膏的关键所在了？”
听了灵儿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李昀的脸上露出些许凝重，“看来咱们的配方快保不住了。”
“断无这个可能。”一旁的唐素显得很是自信，“刚刚他们只看到了张老爹带回来的细盐，并未见到其他的原材料，又如何猜到牙膏的完整配方。”
李昀轻轻哼了一声：“他们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猜到制作牙膏的配方里绝对不会有太多极难到手的材料，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弄到这些珍贵的东西，所以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派人盯紧府里所有人的动向，想来此刻，他们应该有了大概的推断，今日登门所要配方，只不过是在经过对比之后更加有把握一些而已。”
“那也就是说，无论我们现在是不是从海水中制出了细盐，都已经无法改变配方泄露的结局？”
李昀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看着唐素那一脸惋惜的神色，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微笑：“不过没关系，既然他们打算跳过我们自己生产，那就由他们去好了，赚不了成品的钱，就赚售卖原材料的钱。”
细盐这种东西如今可不好弄，尤其是在岭南道这样的荒蛮之地，而如今自己有了生产渠道，还愁这两人不会主动登门求合作吗？
“昀儿果然制出了细盐？”
王府后院之中的唐玥听了翠娘奔走而来的禀报，终于也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虽然此前李昀在解释晒盐原理时表现的是振振有词，唐玥却并不相信他真的能够成功，海水中含有盐的成分并非什么秘密，早在战国时期便有人利用蒸煮海水的方法制盐，可因为消耗太大而收效甚微，经过了千年，依旧不曾有人从海水中成功获得大量细盐，她不相信那么多的智者没有解决的问题，能被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破解。
“是啊，老张头从盐场背回了足足一袋子细盐，估摸着至少有十多斤。”翠娘很是欣慰地发出一声长叹，“难怪当初面对梁司马的时候昀儿能够底气十足，想来他早已料到晒盐法的可行。”
盐场有了产出，翠娘不但可以借此摆脱梁司马的纠缠，鄂王府也可以通过售卖细盐积累一些财富，往后的日子也不必如此辛苦。
“小姐以后也不需要再织布补贴家用了，等再积攒一些钱财，咱们将家里好好翻修一番，王府总得有王府应该有的模样。”
震惊过后，唐玥眉间的忧虑丝毫不减，看一眼正在憧憬未来的翠娘，唐玥轻声提醒：“难道你不曾觉得昀儿那孩子的变化太过夸张了吗？”
“小姐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是。”翠娘沉吟了片刻，忽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不过小王爷变聪明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吗？”
“好事？”唐玥看向翠娘的目光有些深邃，“或许对于王府而言是一件好事，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有些小瞧了人心的险恶，月供之事得罪了梁司马，牙膏售卖之事又得罪了朱涛与陶然，若是他们有心针对，我们恐怕会吃些苦头。”
唐玥的提醒如醍醐灌顶让翠娘瞬间顿悟，这三人一个是朝廷官员，两个是城内的富户，若是联合在一处，只凭她们一屋子的老幼妇孺还真的是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