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的心,莫名复杂。
仰头望入天际,唇瓣动了动,终究没有喊出长泽的名字。
也不知她站了多久。
就好像是一根天柱,亘古便立在那里,顶天立地,巍峨不动。
迟煜渡劫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朝朝。”
“嗯?”
慕朝朝回过神来,一见他就笑:“恭喜师尊已至大乘期。”
她快速跑去,抱住来人手臂轻摇:“徒儿沉睡十年,内门小弟子们超过我了吧?”
“唉,徒儿拉寒翊之进焚天火渊之时才金丹期,看来是时候努力修炼了。”
“傻瓜。”
迟煜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扣住她后脑,把人带入怀里。
他沁凉的声音无波无澜,响彻耳畔:“方才发什么呆,竟没有检查自己的境界?”
“师尊,徒儿的上古先天扶桑神树没了。”
慕朝朝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险些让人听不清。
迟煜闻言,眼神复杂地看向原本长有一棵参天古木之地,安抚道:“有朝朝在,他会一直在,为师亦是。”
这十年来,他见过扶桑好几次,那人总是趁他不在,偷偷去殿中看一眼被放在招魂阵中的小姑娘。
亦知他用了许多办法唤她回来。
却不知道。
扶桑竟是自己的一魂一魄。
而那棵从太古洪荒陪伴朝朝至今的树……
竟是本体。
所谓的扶桑之心,拯救破碎的命格,并不树的灵丹,而是他的爱人,接纳他!
若不得所爱,他宁愿永远不回来,而神力消散太多,已是随时都要魂飞魄散了。
“师尊在说什么?”
慕朝朝闷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迟煜垂眸,恰好对上一双潋滟含光的桃花眸,忍不住轻吻她的唇瓣。
“唔……”
小姑娘嘤咛一声要躲,却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不许逃离半步。
他莫名嫉妒扶桑,生与死,皆可陪伴心爱之人天长地久,而他只是无数世界里,被拼凑起的人。
忘了她一次……
又一次!
两个人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遗忘对方,却无法割舍,拼命想要在一起。
可那无情的远古天道不许,不许他爱她。
但。
爱是上古初见她,便已印刻在灵魂深处,就算魂飞魄散,也忘不了。
这一刻。
甚至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已分不清。
识海中,却回想起众神之战时的天崩地裂,天道化成一个面目冷肃的男子。
他侧目而视,淡漠道:“你看这就是把你踏在脚下的众神,个个自私自利,不顾苍生死活。”
“洪荒很快就要碎裂,扶桑,你乃天地之始而诞生的灵物,为平定三界而存在,不该与他们同流合污。”
“放弃对众神的守护,让洪荒开启新的生命,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护佑苍生。”
“吾只是一棵灵木,连神位皆是神赐。”
扶桑的目光,透过光幕看向血溅万里的战场,眼里闪过一抹柔软:“而你想诛众神,究竟是运数驱使,还是众神难控?”
“吾之神主,诞生于空间裂缝,为时间之始,驱散黑暗数万年,风云电闪,雨雪霜露,世界的光因她不眠不休而存在,一切皆为神恩,凭什么被说自私?”
“盘古大神已死,山川大地,日月星辰,尽为神恩,死亦守护苍生。”
“你不是利用欲望诛杀众神,而是利用神主想保神族的心,诛杀她,你想她像盘古一般,为你的野心,化成更大的山川旷野来养你的傀儡。”
他转身,抬起头,仰望通晓三界的金枝红叶,唇角弯了弯:“吾因神主而生,因神主而亡,倘若得神主垂怜,吾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