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夙下意识打开折扇,摇了摇,轻风拂面而过,人也清醒了过来:“原来如此。”
“他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一回来就抱着我哭,整整哭了两个时辰才把他给哄睡,到现在人还未醒呢。”
他声音顿了顿:“一百年前玄羽宗被灭门之时我也曾去,全门上下数以千计,无一生还,尸体血液流尽,放眼望去如尸山血海。”
“六师弟方才入仙门不过一日,跪求师尊带他一同前去,疯了一般在尸体中寻找洛子戚的尸首,最终,却只找到了一块破碎的命牌。”
“直到青衣神使之名出现在修真界众人眼中,才发现,他一直要找的人,已经变成了别人手中的杀戮利刃,可那到底是把他从小养到大的舅舅。”
“他平日里嘻嘻哈哈,话又多,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竟是把痛苦全都埋藏在心里,现在只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嗜灵宗已是我们修真界共同的敌人,此仇此恨,终有一日定会讨回。”
迟煜的眸色微动,薄唇轻启,清寒的嗓音平缓而冷静:“大师兄说的是。”
“此事已非私仇,对修真界而言,乃是奇耻大辱,身为修士,自是不能作壁上观。”
“至于六师兄,他生性豁达开朗,会想明白的。”
“也是。”
钟离夙点了点头,忽而,扇柄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差点忘了,还有另一件事。”
“慕丫头这次被青衣所伤,中的是离魂花之毒,十日之内无解药,便会一睡不起。”
“好在你传音给我时,刚好遇上九霄殿掌门肖元丰,而他手中恰巧有一灵药是炼制解读丹的其中一味,这才凑了一颗丹药救了这倒霉丫头一命。”
“现在肖老正在客房之中,明日我们就要赶回仙门,不如趁此机会,前去拜谢一番。”
他说到这,转眸看了一眼床榻上,支棱着耳朵的小姑娘,轻轻一笑:“小丫头,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起得来吗?”
“当然起得来。”
慕朝朝掀开被子就从榻上坐了起来,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身形一顿。
“朝朝,怎么了?”
一道沁凉如冰的嗓音突然响起。
钟离夙只觉耳畔刮过一阵灵风,下一秒,就见自家七师弟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床榻前,一脸担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往身边之人倾斜稍许,拿着折扇指着二人,温声道:“微尘,这就是一直被你当做人生标杆来效仿的人,如此没出息。”
嘴上这样说着,可那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裴微尘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慕朝朝刚被扶着下床,就被一件狐裘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目光落在面前之人清隽的脸上,疑惑道:“师尊,徒儿是不是昏迷了几个月,外面天气看起来不错,烈日炎炎,难道已是冬日了?”
“不是。”
迟煜淡淡回了两个字,又从纳戒里随意找了一根白玉发簪,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束起。
“那为何给我穿这么多,就算是极北之地,也不过如此了吧?”
慕朝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满是困惑,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而下,衬得一张小脸雪白如瓷,灵动中透着几分娇弱。
迟煜手上动作一僵。
钟离夙见状,勾了勾唇角,出言解释:“倒是没有这么快到冬日。”
“不过你不一样,此毒太过霸道,至少也得三五日才能恢复,这期间会对外界的感知降低,畏寒,无力,怕光,尤其是夜间,你还会睡不着。”
慕朝朝秀眉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这么说,我现在岂不是像鬼一样了?”
她这话说的煞有其事,一张娇俏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钟离夙被她逗乐了。
“你这小鬼,我们走吧。”他带着裴微尘站起身,缓步走向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