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朝似乎没有发现他在转移话题,接过符纸,后退一步,双手抱拳持礼一拜,笑嘻嘻道:“徒儿遵命,定不负师尊所托。”
“嗯。”
迟煜颔首。
便见她一袭白衣翩然一转,像一只清灵的蝴蝶,向着船尾跑去。
他转身,望向远处晦暗不明的河面。
水浪奔腾翻滚。
一波又一波拍打着船舷。
“小丫头看出你心中忧虑,故意哄着你呢。”
钟离夙缓步走至,于他身侧顿足,笑吟吟地看向水中翻腾的浪潮。
迟煜微敛神色,声音淡淡地说道:“我知晓。”
“七师弟,自你拜入师门后,一直不喜与他人亲近,若不是看在我为你操不完的心,和祖上世代渊源面上,你定是也不愿多有牵绊。”
钟离夙收起折扇插回腰封,笑了笑:“大师兄本以为,你是被慕丫头惊天动地的拜师之举逼得没办法,才收她为徒,现下细细想来,就算她没有夺得第一,你也不会赶她下灵青峰,对吗?”
迟煜薄唇紧抿。
“阿煜,叔父临走时曾说过,你性子太过执拗,认定的事便是被打死都不会改变。”
钟离夙笑着继续说道:“可你却给了慕丫头一个能拜入你门下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看起来那般让人望而却步,深感无望,你还是给了,她也做到了。”
“大师兄查不到她一丝一毫的身世信息,你说可信,我就信她。”
他身形顿了顿,沉吟半晌,才再度开口:“师徒逾矩之事在修真界讳莫如深,尤其是发生过几件惨事之后,更是被人所诟病,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嗜灵宗神使青衣也曾是名门正派弟子,因对其师爱而不得,愤而走上邪路,整门被屠,她的师尊洛子戚更是自刎谢罪,尸身却被她做成了尸傀,本是清心寡欲正道之师,死后名节不存,要随她一同大杀四方。”
“此途艰且阻,类似于此,比比皆是,灵族道侣一旦结下,生死不可改,你真的想好,要面对这一切了吗?”
“这些,我早已考量过。”
迟煜侧目,看向钟离夙,语气清冽平缓:“在我应下的那一刻前,便将所有的可能皆思虑了一遍。”
“我知此路荆棘满地,更是一次又一次否定自己的心,可最后的结果是,我才是那个放不下的人。”
“那条注定不通的路,我想和她再走一次,拼尽全力,无所顾忌的重新走,若还是粉身碎骨,也罢。”
“好吧。”钟离夙轻轻一笑:“既如此,大师兄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迟煜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间,画舫已经穿过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屏障,彻底进入了修真界。
木船漂浮于空中。
身后那水路断绝之地是一处倾泻而下的银色瀑布。
迟煜看着往日平淡无奇的白鹤从身边飞过,心绪起伏,恍若隔世。
许久之后。
他忽然开口:“大师兄。”
“嗯?”
“最近嗜灵宗,可否频频作乱?”
“这……”
钟离夙微愣:“倒也没有,除了这一次对你的围堵,其余风平浪静。”
“是么……”
迟煜垂眸,遮掩眼底的深思。
“七师弟可是有所发现?”
钟离夙转头看向他,若有所思道:“说来也是奇怪,以往嗜灵宗虽隐世不出,但到处皆有他们作乱的影子,而最近,却一点风声也未有过。”
他轻叹一声:“那些疯子向来不是安分的主,怎会就此收手了呢?”
“大师兄不妨派我们自己人多方查探。”
迟煜转头,看向船尾处忙碌的小姑娘,眸光微动,淡声说道:“我与朝朝在凡间认识了一个捉妖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