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下来,雨点稀稀落落的掉在脸上,有点冷。多年前,也是同样一个阴雨的天气,在那间一同住了七年的小公寓里面。
他平静的说出来,两人之间的爱情就像蜡烛,已经随着时间的消耗燃烧殆尽。而余灰,是没有热度的。那时候,李娜刚刚怀了孕,原本是要等几天,在过生日的时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
他们即将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呀。可是,当男友说出分手时,他那平静冷漠的脸色,就像急速而来的冰霜,把她心里最后一点温度给彻底冻结。
分手对一方来说,可能是解脱。而对另一方来说,可能是痛苦的折磨。对李娜来说,这是一场可怕的折磨。接下来十几年,她含着眼泪,咬着牙,才把儿子养下来。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不论什么年代,生活都会很艰难。无论什么困难,她都一一挺了过来。儿子一天天长大,是她最大的支柱。
直到那次可怕的灾难,异空间的邪神降临。她失去了一条手臂,那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失去了儿子。亲眼目睹儿子死前的痛苦模样,李娜的心仿佛永远停在了那一刻的时空,她无法摆脱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不论睡着还是醒着,她都无法从那个时空走出来。她尝试了许多方法,比如运动,比如义工,比如酒精,甚至一些会成瘾的药物,这些手段,对别人也许有用。
对她来说,都是毫无意义。那天,那个时刻,儿子惨死的模样,就像一把刻刀,在她心里,深深的刻下去,永远不会被磨掉。
以前李娜的体重有五十五公斤,现在,她的体重只有四十公斤。以前她的头发,又黑又直,现在,她的头发,花白杂乱。
现在,刚刚从店里下班的她,来到街角一处咖啡馆。今天,这里有活动,并不是咖啡大减价,而是有一位心灵导师,很有名的心灵导师,在这里公开演讲,还会现场解答许多问题。
她本来不知道,是一位热心的同事,为她抢了入场券,强烈建议她来。李娜见过三四位心理医生,他们的心理干预治疗,全都失败了。
李娜本来对这种什么心灵导师,没有兴趣。可是看在同事一片热心的份上,她最终还是来了。其实,她的心里,不想忘记儿子。
十几年的辛苦养育,母子相依为命,她怎么可能忘记呢?李娜调出了终端里的入场券,接受门口电子门卫扫描后,顺利进入咖啡馆。
这次活动,还挺正式。门口居然安排了电子门卫,有这个必要吗?等穿过走廊,来到咖啡馆大厅。
这里布置了许多奇怪陌生的雕像,这些雕像都是各种奇特的怪物,许多脑袋的,许多触手的,许多眼睛的,各种超出想象的怪物形象,搭配周围深红色的幕布,暗红色的灯光,这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参与活动的观众,倒是不少,起码一百多人。李娜找到她的座位,静静坐下。一首奇特的音乐响起,简单的开场白后,身穿红色长袍的心灵导师登场。
他先是对观众们做了一个奇怪的礼仪,随后大声的祈祷起来:“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主母啊。”接下来,这位心灵导师开始了他的演讲。
李娜其实没听到什么,她的目光,集中在左前方一个男孩儿身上。那个男孩儿,与她死去的儿子,差不多大,身高也很像。
男孩儿好像是自己来的,并没有父母跟随。李娜静静的看着他,任凭无尽的悲伤,把自己的心淹没。思念这种痛苦,很容易被触发。
尤其是在看到有些相似的人或事物,思念很容易变得无法遏制。如果儿子还活着,那该多好。李娜忍不住这样想着,泪水无声的滑落。
这世界,有很多,可就是没有如果。身边的观众们情绪渐渐高涨起来,有些人开始跟着心灵导师一同大声的呼喊,祈祷。只有李娜,静静的坐在那里,在她周围,浓郁的悲伤有如一道无形的墙,把她与现实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