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让周管家帮忙,为虎妞找了大夫前来诊脉,只说是检查检查身子,怕将外头的病带进王府来。
其实夏月从前也没有这样的心性,只是跟在完颜真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计谋。
有时候,学会拐一道弯儿,将事情解决得更有体面,也是极好的。
大夫走后,夏月悄悄对虎妞说:“公主怕你怀了贱男人的孩子,所以命我找来大夫为你看诊,
不过你莫要担心,我对周管家只说是仆从的身体检查,院子里每一位仆从都要看呢。”
虎妞感动的点点头,接过夏月递给她的药瓶,那是夏月另外使了银子,让大夫给的金疮药与去疤的膏。
完颜真回了自己的新院子,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就连午膳也没有用。
她知道,权淩弈是准备釜底抽薪了。
只给了三日的时间,三日一到,若没有新法子将哲哲救出来,那便是死路一条了。
夏月呈上一份热汤:“公主还是喝了暖暖身子吧,哲哲护卫的事情,
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我半夜杀入地牢,将人捞出来,然后咱们一起走。”
完颜真接过那碗当归乌鸡汤,是补气血的药膳,用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不行,这样便没有回头路了,
先不说以你的武功能不能战退弈王府那么多亲卫,就算我们逃出去了,这一生也怕是要亡命天涯了。”
夏月深锁着眉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是好。
完颜真的面容上添了一丝苦涩,她幽幽说着:“其实这就是隔阂与成见,是天晋对大金的隔阂与成见。
天晋那样想方设法的防着大金,打压、摘除在天晋的大金人,不管他们有没有错,只要在天晋便是错。
这种成见,时间久了便会深入人心,那么异国人士的形象,等同于在天晋妖魔化了。
夏月叹了口气:“是啊,三年大战,死了多少人,天晋的人一定是恨毒了大金,大金百姓其实也对天晋有着很深的隔阂与成见。”
完颜真点了点头:“是的,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仇恨,百姓尚如此,更遑论天晋皇族了。
这国与国之间的怨气,根本不是停战、和亲就可以解决的。”
她越发的明白一件事,为何历史上那么多的和亲公主,没有几个有好下场了,
特别是在爆发过战争的两个国家,因为和亲公主一到了敌国,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发泄私愤的对象。
停战,可心的仇恨从未停战过。
完颜真似乎意识到,想要大金与天晋关系的缓和,不再时时刻刻将对方当做世仇,必须先要让天晋仁武帝对大金有所改观,
只有他才能引导与改变朝廷政客的风向,继而影响全天下,这件事对于大金来说也是一样的。
而自己这位和亲公主,虽然是天晋皇族为泄私愤讨来的,但自己依旧希望可以做些什么,让天晋与大金不要再如现在这般剑拔弩张了。
战祸肆起,狼烟之下,将皆是焦土。
可自己还有母妃等着解救,还要在二十岁到来之前找到天外天,还要在天晋安全脱困……
国与家,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心绪如被大风吹飞的纸张,漫天飞舞,乱糟糟的散落各处。
两日后,天色微暗,无风无雨,月华凝霜当空,空气依旧清冽寒冷。
夏月拿起完颜真画的王府地图,认真仔细的看着:“公主想好了吗?”
完颜真点点头:“嗯,我们不能等到明日,就在今日按此计行事。”既然完全智取的几率小了些,那么便一半火拼一半智取。
夏月回到自己院子里,告诉其余仆从,自己身体不适,要先歇下了。于是自己悄悄换好黑色夜行装,待入夜后,出院子往右;
完颜真此刻便带着虎妞,提着餐盒,出了院子往左,两路人马,分别行动。
燕归站在书房门口,瞧着是小夫人,有些惊讶:“小夫人怎的前来书房了,王爷不是说以后都去您的新院子用膳吗?”
完颜真笑着:“哎,这几日太冷了,王爷从书房走过去冻着了怎么办?反正我闲着无事,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理由是成立的,说得极其顺口。
燕归心底很开心,他觉得小夫人对王爷真是越来越好了。
王爷先前以庶皇子身份与大金嫡公主结亲不说,还因为这一事封了王,
小夫人来了府上,没有嫡公主的架子,反倒还体贴王爷,为王爷做膳食,真是待王爷极好。
权淩弈执笔点墨,抬了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到了纸上:“不是不愿意来来回回的跑吗?”
上次就是这个女人自己说的,不愿意寒冬时节走那么长的路来送膳食。
完颜真放下牡丹纹的檀色食盒,一双狐狸眼笑得温柔:“人家哪有?
这不是想着让王爷早些用膳吗,晚膳吃晚了可不太好,对消化不好。况且,人家今日迫不及待的想见着王爷你呢。”
权淩弈放下墨笔走到圆桌跟前来:“整日胡言媚语,也不知羞。”
完颜真:“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人家的真心话呢。”她斜睨的眼睛,娇媚的应他。
权淩弈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一边用膳一边观阅,神态沉和。
完颜真夺过他的书,自己翻了翻:“佛经啊,你真的好无趣哦。”
“拿来。”他冷声道。
完颜真将书背在身后:“我才不给呢。用膳的时候便用膳,看书的时候便看书,做人要一心一意,就像人家对待王爷那样。”
权淩弈用玉筷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嘴动而不露齿,背挺得笔直,板正得紧。
完颜真瞧着,以后哪个姑娘真的跟了他才是要闷死,一点情趣也没有,一点好话也不会说,还食不言寝不语,老学究都没你这么无趣。
权淩弈:“你待本王到底怎样,本王清楚。”
她瞧着屋子里也没人了,佯装叹气,柔柔弱弱的说着:
“唉,那看来是妾身令王爷不满了,妾身到底还是该主动一点的……那,一会儿晚上王爷去妾身房里可好?”
一双妩媚的狐狸眼勾着他的面庞,那娇憨的眼神就像藕丝一般,连着她,连着他,拉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