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龙快步出帐。宋彦霖面容严肃,“司马下令紧急集合!”
“什么事?”
“传令军士只说是战事。”
韩龙心里一沉。当下战事只有灭贼,莫非灭贼出了岔子?他刚要和宋彦霖往山下走,却又转身进帐,“婆婆……阿香,这回我得走了。”
“听到了,有战事。公子小心。”伊月美慈爱点头。
檀香上前一步,把包好的围棋交给韩龙,停了一会儿,从袖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到他手心,小声说:“大虫子,送你……”说完低头不再看他。
自己无礼可回,韩龙又窘迫了,“我,我,我……”
檀香明白他的意思,轻声说道:“回礼先欠着。”
眼前檀香羞红脸颊,比月下桃花还要美丽三分,这可爱之态令韩龙再也记不得她的诸多可恨之处。他乍着胆子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檀香一下,“小孟德——。”
檀香抬头看他,韩龙却已走出帐篷,和宋彦霖一起离开了。檀香一跺脚,“婆婆,我……他……”
伊月美将檀香抱到怀里,“若是有缘必能相见,若是无缘何必强求?这幽州咱俩不能呆了。那位附义王一步一步,逼得好紧。不管他想下什么棋,咱俩可不当他的棋子。”
“婆婆,你说那战事是轲比能在捣鬼?”
“打幽州主意的,现在除了他就是辽东公孙渊,公孙渊只想当土皇上,不会主动进攻,所以多半是他。”
“他就在幽州城内,不怕大魏抓他?”
“这才是高明所在。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他?在幽州城内,恰恰说明战事与他无关。”
“就知道玩阴谋,不敢堂堂正正一战。”檀香哼了一声。
“如果堂堂正正能赢,他哪能忍到现在?大魏兵马从来不弱,鄢陵侯曹彰、雁门太守牵招、并州刺史梁习都曾打得他服服帖帖。而这幽州刺史王雄、将军桓京更厉害,一软一硬,搞得他连起兵的理由都没有。”
“他这样不堪,婆婆还答应他的求亲?”
“他不是不堪,是大魏强盛。他若不堪,漠南数十万鲜卑也不能听他号令。那拓跋部落的拓跋力微,那慕容部落的慕容焉,哪一个不是英雄之姿,却仍在他面前低头,为何?还是他强出一头。”
“他都五十了。”
“那拓跋力微,听说年过六旬,你可愿意嫁他?”
“那慕容焉呢?”
“慕容焉个头矮小,你愿意?”
“多矮?”
“没过马背。”
“这么矮。那可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刚走的那位公子正好,某人的夜明珠都送他一颗了。”
“婆婆,不许笑我。”檀香摸着大笨二笨的毛,“中秋大祭,他能来吗?”
桃花谷口,韩龙、宋彦霖两人将杂物交与司马,拿武器归队,组成一个百人阵,快速向幽州南门跑去。
南门外,刺史王雄全身披挂,骑在雪龙马上。天气虽然晴朗,可他脸上乌云密布,似是随时狂风暴雨。身后五千骑兵、五千步兵,黑衣黑甲,静静站立。
百人阵迅速归位,王雄缓缓发声,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悲伤和痛苦,“今天早上,桓将军中敌人埋伏,不幸身亡。”
万人军阵顿时摇晃起来:有的军士伏在马背上,痛哭起来。有的军士持长矛站立,泪水从紧闭的双目中涌出。有的无声啜泣,双肩不停抖动……
桓京治军虽严,但爱兵如子。士兵若是受伤,他必定亲自看望。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冲锋陷阵,总是在最前面。
师傅死了?!韩龙浑身颤抖起来。
不可能,师傅不会死!师傅武功高超全州第一,还有一千全副武装军士,怎么可能被山贼杀死?
韩龙从小没有父亲。在他的生命里,除了母亲,师傅是最重要的人。相伴这十年,师傅既是老师,又是父亲,教他武艺,教他做人。师傅是他人生的偶像,做人顶天立地,做事有始有终。现在师傅没了,挡在他头上的天突然塌了……
绝望和剧痛淹没了韩龙。他张嘴发出无声的嘶吼,面目扭曲,泪水横流。
“这件事我也不敢不信。可是,见到桓将军遗体,我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敌人,为将军报仇!”王雄声音恶狠狠的,饱含怒火。
“杀死敌人,为将军报仇!”军士们哭着喊道。
韩龙喊完,眼泪加速流了下来。师傅怎么会死?前天师傅还和他角力,奖他环锁铠,送他龙牙……
“不可能。”他摇头低声喃喃。
旁边的宋彦霖双唇紧闭,两眼通红。
“出发!”王雄一声令下。
大军启动,犹如一只发怒的猛虎。
韩龙机械地跟着,边跑边流泪。
上谷郡,居庸县。
蟒山方圆数十里,林高草密,山险兽多,平日只有猎户进出。
一名都尉、两名军侯、居庸县尉来到王雄马前。都尉,统率一千军士。军侯是其下属,统率五百军士。县尉负责地方治安。
“黄青,山贼可有动静?”王雄的脸黑得吓人。
那名都尉直着右腿上前半步,“禀大人,贼人两次想下山逃走,均被击退。下山只有一条窄道,我们已全力守住。”
“山贼能否从别处逃走?”
县尉上前半步,“禀大人,山贼贼窝在蟒山主峰,只有一条下山路。整个山区出山的路有八条,均派人盯住。其中四条,拿山石封堵,其余四条请都尉、军侯大人派军封锁了。”
“黄青,你受伤了?”得知山贼一个没跑,王雄语气缓和一点。
“是。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将军。”黄青低头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