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恩亭独自一人坐在天道医馆门前的石阶上,他的背影十分落寞,两只眼睛充盈着血丝,瞳孔就像是黑洞一样没有倒映任何光彩,面无表情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给。”贺君安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将折扇递还给他。
顾恩亭接过折扇,没有多说什么话,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贺君安也露出了同样苦涩的笑容:“他们去天上开医馆了。”
“天上需要医馆吗?”
“谁知道”
顾恩亭心不在焉地搓起了手中的折扇:“小的时候,我娘因病去世,我爹忧思过度,没过多久也随她一起去了,于是顾家本家就想把我过继给我的叔叔。”
“你叔叔?”
“他是朝中的大官,由于公务繁忙,时常会在帝宫中与帝君彻夜商讨国家大事,所以成婚多年膝下无子,正好顺着本家的意思接受了我的抚养任务。”
“顺着”
顾恩亭忽然咧嘴一笑,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他有一个宝贝女儿,长得非常漂亮,有空介绍给你。”
“别开玩笑了。”
“来到叔叔家之后,他基本没怎么过问过我的事情,一门心思都在培养女儿身上。”
“毕竟是疼爱小棉袄的老父亲”
“为了培养我入朝为官辅佐叔叔,叔叔的娘子也就是我阿姨,通过本家的关系送我去全天谕城最好的私塾。”
“完全把你当成道具在使用吗?”
“我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态度,所以就总是变着花样地逃学,气得私塾的教书先生亲自登门告状,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我叔叔。”
“抽你手心了?”
“他把我吊在顾家祠堂里一天一夜,罚我不吃不喝思过反省。”
“一天一夜?”
“嗯。”
“你只是个孩子”
“对他来说我不是孩子,”顾恩亭耸了耸肩,“一般小孩子可能会屈服,可我不一样,骨子里偏偏有一股极度叛逆的劲,惩戒结束之后,我假装乖了一段时间,在一次踏青会上,我逃跑了。”
“逃跑离家出走?”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啊这”
“虽说为了顺利逃跑,我私底下准备了不少盘缠,但外面的世界处处离不开钱,还没离开京畿就花了个一干二净,更要命的是,那个时候刚刚入冬,饿上一顿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那你”
“幸运的是,就在我饥寒交迫的时候碰巧遇见了一队商旅,于是就蹭着他们的马车一路来到煌南府墨轩集镇。”
这个时候,武熙语医馆内走了出来,轻轻拍拍贺君安的背脊:“君安,顾大状师,里面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下记得给两位老人家点香火。”
“好。”
武熙语没有多说什么,朝顾恩亭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随后便反身回到医馆中。
顾恩亭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本来想在墨轩集镇谋一份生计,可惜我的年纪实在是太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而且身份来路不明,各个掌柜的都不愿意用我,就在我饿得要命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气。”
“你该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我循着香气寻找,找到了一座书院,探进头一看,发现教书先生正在给衣衫褴褛的学生分饭吃。”
“这个教书先生该不会是”
“老师他一看到我的眼神就知道我饿坏了,也不管我是从哪里来的,马上就盛了一碗饭递到我手上,那一碗饭是我吃过最香的饭。”顾恩亭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让我十分不爽的是,上一秒还慈眉善目的老师下一秒就脸色一黑,说什么吃了他的饭就要好好念书,长大之后成为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好家伙,确实是老先生做得出来的事情”
“在玲珑书院的日子,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抛诸脑后的记忆,也是顾恩亭之所以成为顾恩亭的根本因素。”
“原来如此”
“在老师的教导下,我终于学会了像终结者一样让眼睛泛出红光的特殊技能!”
贺君安忍不住吐槽道:“这句话槽点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比较好啊啊啊啊啊——”
“开个小玩笑,”顾恩亭露出十分随性的笑容,“等到教完我这一届的学生,老师忽然生了一场病,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于是就闭门休堂再不执教。”
“是啊,毕竟年纪已经这么大了,病不起”
“毕业以后,我曾经像其他学子一样去天谕城赶考,可是中途出了一些小意外,在机缘巧合下,瞎混混成了一名状师。”
“你这所谓的瞎混混把自己混成了名声大噪的状王之王”
“状王之王有什么了不起的?”顾恩亭的眉间透着一股哀愁,“在某些人眼里,还不如一个九品芝麻官厉害”
这个时候,涂山萨拉从天道医馆内走出来,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贺君安的肩膀:“君安,我发现屋子里的花谢了,等一下有空的话去采买些新鲜的回来装点一下屋子吧。”
“好。”
涂山萨拉没有多说什么,朝顾恩亭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随后便反身回到医馆中。
“记得当时求我帮忙的时候,你说过不是对她有意思来着,现在怎么想法改变了?”
“说来话长对了,当年你遇到了什么小意外,居然改变了你当官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