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安默默跪在剑冢之前,两只眼睛十分空洞,痴痴地看着已经完全石化了的【山河令】和【红梅傲雪】,他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又似乎没有想任何事情,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迷离恍惚。
“姐姐”
“嗯?”
“我们回去吧。”
“你不多陪陪他们了吗?”
“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说着,他起身后抬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长吁而出,仿佛放下了什么包袱似的,“呼——他们已经走了”
“嗯。”沐婉柔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在撩人的月色之下,朽木林中的阴影纷繁错乱,就好像贺君安和沐婉柔的心境似的,他们并肩而行,怀揣着各自的心事,踏上了返回天垣小苑的道路。
“那个”
“怎么了?”
“我爸妈说的那个婚约,”贺君安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当没有听到过,我也会守口如瓶的。”
沐婉柔一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就是”说着说着,贺君安支支吾吾了起来,脸还唰得红了一大半,“像这种感情方面的事情明明应该是以自由为主却忽然变成了父母包办你不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吗?”
“如果你不合我心意的话肯定会觉得难以接受,但”沐婉柔也支支吾吾了起来,“就是怎么说好呢心里觉得还不错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呃”贺君安的脸红得更离谱了。
“你是不是难以接受和我的婚约?”
“不不不,”贺君安应激反应似的摇了摇头,“你很好,只是”
“只是那一位姓武的姑娘比我先来吗?”
“你怎么知道”
沐婉柔微笑着反问道:“明眼人都不难看出你和她的关系吧?”
“既然你看出来了,为什么还”
“一方面是因为义父母对我有恩,他们同我生母定下的不仅仅是口头承诺,还是一种生离死别之际许下的不能反悔的约定。”
“确实”
“另一方面是因为”沐婉柔忽然停下了脚步,“作为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想更加深入地了解你,姐姐这个身份有太多的不方便,倒不如直接一点变成你的”
贺君安也停下了脚步:“你这样想有点太奇怪了吧?”
“哪里奇怪了?”
“为什么姐姐这个身份不方便”
“当姐姐就要保持最基本的距离,保持距离就不能贴身保护你,不能贴身保护你的话,万一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该怎么办呢?”
“你这个理由虽然生硬但却无法反驳”
“你要是担心武姑娘的地位,那大可不必,我之前就提到过了吧?”沐婉柔刻意重复了一遍,“按照辉华族的祖制,要是多位新娘子在同一天与新郎官结合的话,姐妹之间只有年龄上的差异,辈分上是不会有差别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祖制”
“存在即合理,”沐婉柔微笑着说道,“肯定是以前有人想要这个结果,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祖制。”
贺君安摸着下巴所有所思:“这个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沐婉柔上前一步来到他跟前:“帮我摘下面纱。”
“摘下面纱”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蛋泛起了浅浅的红晕,表情显得格外娇羞:“快一点。”
贺君安咽了口唾沫,亲手摘下了她的面纱:“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
近距离看到她真实容貌的那一刻,贺君安的心跳忽然骤停,整个人像是宕机了的机器人似的一动不动,瞳孔中倒映着对方天仙般的美貌。
“恭喜你完成了除纱仪式。”
“除纱仪式?”
“两仪宫的规矩是门中弟子必须戴着面纱,要是有了心仪对象的话,就让对方除去自己面纱,从今往后不再戴纱,向天下昭示心有所属”
“等等,”贺君安的脸色忽然一黑,“你这算不算钓鱼执法”
“嗯?”沐婉柔歪着脑袋问道,“什么叫钓鱼执法,是想要找个地方钓鱼玩吗?”
“嗯哼——”贺君安刻意清了清嗓子,“总而言之,你认真考虑一下,反正他们已经不在了”
“不,”沐婉柔摇了摇头,“他们还在。”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风迎面拂过,四下忽然激起一阵流萤浪潮,不知从何而来的萤火虫从草丛中纷纷飞出,顿时将贺君安和沐婉柔笼罩在它们的奇异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