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安始终保持着沉默,安安静静的聆听着沐婉柔讲述当年在龙喉城发生的故事,嘴唇就像是涂了胶水似的没有开过口。
“虽说各位前辈已经拼尽全力,但守城战役仍旧以失败告终,八大派损失惨重,贺大侠也败得一无所有,最后连自己都”
讲述到这里,沐婉柔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一下,随后便抬头望向璀璨星空:“若是他没有在那一场大战中牺牲,说不定现在的武林不会纷争不断,也不会有无涯盟和血盟双双对立的事情发生。”
“嗯,”贺君安点了点头,“可惜了”
“是啊”
“我的意思是,可惜世界上没有若,来不及让他改变自己的想法,”贺君安耸了耸肩,“不过,正是因为他会这样做,贺大侠才称得上是贺大侠,这个男人始终为了自己的理念而拼尽全力,不论结果怎么样,只要他还是他,他就对得起世上信任着他的人。”
沐婉柔面露一瞬失意,暗暗撰紧佩剑,没有回应他的话。
话题太过沉重,以至于周遭的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哀伤,贺君安不想让气氛就此沉沦,于是顺着话题调侃了一句:“沐姑娘,我看你年纪不大,讲起当年的故事有头有尾的,就好像亲身经历了龙喉城沦陷”
“很意外吗?”沐婉柔转眼就把眸中的失意掩藏起来,“即便年纪再小,即便逝去再多的时间,即便眼前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亲眼见证过的事情也很难忘记吧?”
“亲眼见证”贺君安咽了口唾沫,“难道你就是”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对劲,你提到过的两个女人,一个已经随夫牺牲,另一个年纪也很大了”
“唔——”沐婉柔赶忙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我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一开始就走偏了”
“跟你开个玩笑,”贺君安朝她露出开朗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南城门的小女孩吧?”
“嗯,”沐婉柔点了点头,“当年的我只是生活在龙喉城里的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不知人情世故,不懂性情冷暖,听周遭的玩伴说贺岚安大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于是我就偷偷摸摸潜入义军屯驻的地方看一看大英雄是什么样的,没想到刚一去就被贺大侠逮了个正着,他告诫我去其他地方玩耍不要接近军营重地,接着就把我放了。”
“第一次见面这么尴尬的嘛!!!”
“虽然贺大侠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我能感觉到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一点也不害怕。”沐婉柔微笑着说道,“接下来的第二次,我编了一个大大的花环送给他,没想到花环到他头上变得太小,最后只能勉强套在手腕上,临走前,他又告诫我不要进入军营重地,还亲自抱着我送出军营。”
“告诫永远不会少”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送花给他,无论战斗有多么惨烈,无论道路有多么坚信,无论场面有多么可怕,贺大侠总能够收到我编给他的花环,因为我觉得那是唯一能够在残酷与疲惫中慰藉到他的东西,当然,能够用小小的双手编制出的花环慰藉到一个大英雄也让我感到十分满足,直到有一天,城破了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背对着我,迎着成千上万的敌军毫无惧色,为我们争取到活下去的一线机会。”
那个背影她永远不会忘记,刻骨铭心。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贺大侠”
“其实我爹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家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我和娘两个人,直到遇见了贺大侠,我才从真正意义上品尝到类似于父亲的慈爱,所以他对我来说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贺君安好奇地追问道,“那个时候,贺大侠究竟跟你妈妈说了什么话?”
“不知道,”沐婉柔没有隐瞒的意思,“当时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轻,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关于儿子的事情。”
“难道你妈妈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儿子?”
“不知道”
这个时候,贺君安的脸色一黑,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不妙,没有刨根问底就心里痒痒的,我该不会被那一对父子同化了吧?”
“时候不早了,”沐婉柔微笑着说道,“贺掌柜请回房早点休息,等到三更天的时候我们到前厅汇合就好。”
“那个”正当她想转身离开的时候,贺君安忽然开口喊住了她,“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贺名君安,君子的君,平安的安。”
沐婉柔按照江湖规矩向他抱拳,十分正式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两仪宫乾天堂堂主,沐婉柔。”
“沐婉柔”贺君安无意识地称赞了一句,“这个名字真好听,父母给你起名的时候很用心吧?”
“呃”听到他的话,沐婉柔不由得愣了一下,就好像是短暂宕机了似的。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吗?说错了话我可以道歉”
“不是,”沐婉柔摇了摇头,“早点休息。”说罢,她转过身停留片刻,随后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厢房。
待她走后不久,贺君安掂起了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为什么”沐婉柔伫立在厢房门前,当年的场面就像是定格了似的,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明明没有告诉他这一段故事,他却问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距离三更还有一段时间,贺君安迷迷糊糊地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前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坐在太师椅上,不料刚一沾屁股,睡意就像是火山爆发似的疯狂涌来。
“不行,太困了,感觉随时都能睡着”